朱翊鈞在薛易、王赤、蕭陵三人的護衛下,在南校場跑了三圈,射了三箭,三射兩中,馬馬虎虎。
下了馬,把韁繩甩給侍衛,額頭上滿是汗珠的朱翊鈞欣然道:“真是痛快啊!”
擁有一個好身體,是有為君王的基礎。
這世上很多事情,是需要時間去熬的。
你熬過去,就大獲勝利,名垂青史。熬不過去,功虧一簣,千古遺憾。
明朝皇帝,長壽的不多,但是藩王有不少長壽的,最長的活到九十二歲。
加上明太祖七十一歲而終,說明老朱家基因不像前宋老趙家,先天就有缺陷。皇帝不長壽,多半還是後天原因。
朱翊鈞決心要打破大明皇帝長壽紀錄。
有足夠長的壽命,最起碼一點,可以把頑固派骨乾全部熬死,熬到自己培養的新一代人才完全成長。
晚上朱翊鈞照例陪著嘉靖帝看奏章,批紅,玄修敬天。
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飯的朱翊鈞去西安門書堂讀書。
走到門口,新侍講陳以勤神情複雜地迎接他。
陳以勤是裕王的侍講,自成裕王“飛升”為太子,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嘉靖帝也知道自己這個兒子的脾性,以太子成年,需通曉國事為上,傳詔免除侍講。
陳以勤也被調到西安門書堂。
這裡缺人。
此前朱翊鈞的老師,李春芳入閣,兼掌理藩院事;張居正開始在六部曆練,為入閣做衝刺準備;潘季馴開始他的治河生涯,以工部侍郎常駐河南。
趙貞吉要打理越來越繁忙的統籌局事宜,徐渭忙著參事房的軍機邊務。
朱翊鈞被徹底放了羊。
於是嘉靖帝把陳以勤調了過來。
教了幾天,躊躇滿誌的陳以勤心裡是一半海水一半火焰。
火焰是朱翊鈞天資極高,與他上一個學生朱載坖不可同日而語。過目不忘,舉一反三,睿智通達,有成一代中興明君之質。
但是朱翊鈞過於聰明,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理解,往往與陳以勤的觀點對立。一番爭論,陳以勤發現自己雖然沒有被太孫說服,但自己也根本說不服他。
騰起的希望火焰,被海水澆滅。
“陳先生早!”
朱翊鈞恭敬作揖行禮。
“太孫早。”陳以勤拱手回禮。
陳以勤試過的,你要是敢學老學究、老酸儒給朱翊鈞擺臉色,他二話不說,拂袖就走。
性子比你還要剛直。
伱要是客客氣氣,持之以禮,他比你還要客氣,還要守學生之禮。
好吧,陳以勤就當天才都是這樣桀驁不馴的性格。
在課堂上坐下,朱翊鈞先開口:“先生,今天講授什麼功課?”
“今天繼續講《資治通鑒》,說唐史。天寶年間,安史之亂,前唐由盛轉衰,然後藩鎮林立,宦官專橫,武夫弄權
今日,我們講一講安史之亂。太孫殿下,你說說安史之亂,起源何在?”
陳以勤知道,想要降服天才,必須拿出真材實料來。
於是他虛心向張居正、李春芳、趙貞吉等人請教,幾經思考,決心從史書開始。
讓陳以勤做出這項改變的,是他幾天前與朱翊鈞的一次對話。
當時陳以勤給朱翊鈞講朱子所著的《四書章句集注》的中庸章句。
朱翊鈞學著學著開始打瞌睡,陳以勤勃然大怒,要朱翊鈞默抄中庸章句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