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應龍心中大喜。
君臣誌同道合,這是多麼千載難逢的機會啊!
於是潘應龍先是幫楊金水籌劃了兩淮鹽政的事,讓巡鹽變成了“剿亂平叛”,直接把鹽商以及南京背後的權貴一網打儘。
報了私仇,又更加得到楊金水的信任。
接著小心翼翼地籌劃了蔡國熙跪倒在徐府門前一事,目的就是想引起朱翊鈞的注意,然後博一個殿前會麵的機會。
如同商鞅見秦孝公,王猛見苻堅,天雷勾地火。
但潘應龍也知道,自己這樣做,是押上了身家性命奮力一搏。
要是猜錯,太子殿下的理念其實與自己不符,屆時自己全盤托出,被殿下認為是異端邪說,下令嚴懲,父親的舊故好友,恩主譚綸楊金水都救不了自己。
可潘應龍還是願意一搏!
男子漢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
潘應龍穩了穩心神,朗聲答道:“殿下,草民覺得大明要不斷進取,要保持欣欣向榮的大勢,必須不停地向外擴張,有序地、不停地向外擴張!”
楊金水實在忍不住,喝聲打斷潘應龍的話:“荒謬!實在荒謬!潘應龍,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伱這是在慫恿殿下窮兵黷武,最後的結果是海內空竭,萬民疲弊。”
潘應龍直著脖子答道:“商鞅興耕戰之法,最後秦滅六國,一統天下。”
“可是秦二世而亡!”
“秦亡不在其弱,而在因人而恒強,終因人而驟亡!”
有意思,潘應龍這句話說的有意思。
在他看來,前秦因為幾代先王堅持不懈地執行商鞅的耕戰之法,延積到嬴政這位猛人身上,一舉蕩平了六國,統一天下。
隻是秦始皇第一次真正的統一中國,還在摸索階段就突然死掉,接班人胡亥又太差,一堆的野心家們看到了機會,一擁而上,秦亡。
要是秦始皇再活二十年,或者換個能乾的接班人,穩住局麵,慢慢摸索改進合適的製度,相信秦不會二世而亡。
朱翊鈞沒有出聲,繼續聽潘應龍說道:“窮兵黷武,那是漢武帝所為。屢屢征戰,求虛名而不取實利,耗國力而逞私欲,雖有張掖河西、封狼居胥之功,但最後還是落得國窮民困的下場。
大明要征戰,必須考慮義利功過;大明要擴張,必須權衡得失利弊。征戰擴張,必須源源不斷地獲得土地和財富!獲得比付出得多,就能保持大明不斷進取,欣欣向榮之勢。
在此大勢之下,革新除弊就可順勢而為,任何阻攔的守舊勢力會成為馬車車轍下的花草。”
楊金水看了看沉寂如水的朱翊鈞,心中更加擔心。
潘應龍啊潘應龍,你真是膽大包天,居然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異端邪說。
不過他心裡隱隱覺得,潘應龍所說似乎正合太子殿下的心意。
在楊金水和潘應龍的期盼下,朱翊鈞終於開口。
“積水潭邊上有座金台觀,海公整飭道觀廟宇後,被沒入官中,現在督辦處的宣教局在那裡設了一個金台館,楊金水、潘應龍,你二人先去那裡研習一月。”
楊金水和潘應龍對視一眼,心裡有疑惑卻不敢多言,連忙跪倒應道:“是。”
朱翊鈞雙手籠在袖子裡,站在窗前,看著楊金水和潘應龍的背影越去越遠。
蔡國熙被徐府羞辱一事,該有個了結了。
“祁言!”
“殿下,奴婢在!”
“通知卓吾先生,日子定在三天後。”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