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人皆可以為聖(2 / 2)

這就放了我們?

其餘學子們欣喜萬分,有的還說:“我就說是清流們搭救我們。”

梁巍搖了搖頭,搭救我們還被定罪判監禁十五天。

他上前一步,鼓起勇氣問道:“僉事老爺,請問予德公怎麼了?”

“他?”按察僉事搖了搖頭,臉上滿是譏諷,“他攤上大事了。”

怎麼!

奸黨還是不肯放過予德公嗎?

“予德公怎麼了?”

“他啊,徇私舞弊,幫人冒充秀才,考取舉人。還拿著國子監監生資格,到處出售,一個名額五十到一百兩銀子,足足賣了三四百個出去。

嘿嘿,你們這位司業,膽子可真大。秀才、舉人、國子監生,都能拿來賣錢。”

“不可能!”梁巍大聲說道,“肯定是有人誣陷他!”

“嗬嗬,誣陷他?真要是誣陷他,貪汙、謀逆、大不敬,甚至誣陷他寫反詩,都比這個強吧。誰費心巴拉地捏造這麼個罪名去誣陷他?

他的心腹管事,他的門生弟子,還有你們國子監的十幾位博士助教,全都招了。他們上下聯手,一起賺錢。人證物證皆在,他自己都招了,你們還替他叫什麼屈。

我說國子監學子一茬不如一茬,原來根子在這裡。

好了,本老爺還有一堆的案子要審,不跟你們在這裡燉蘑菇了!全部給我轟出去,帶下一批人犯!”

梁巍回到住所,洗澡換了身衣服,急匆匆趕到國子監,他想問個明白。

剛到門口,發現這裡已經被警巡局、鎮撫局和警衛軍的人圍住。

四百多學子耷拉著腦袋,被警衛軍押解出來,旁邊還有數十輛架子車,上麵堆滿了那些學子的行李。

梁巍一驚,忙問身邊的人:“怎麼回事?”

“你還不知道?這些人是走了餘昌德或其他人的門路,花錢買進來的。現在餘昌德案發了,這些人全部被清退。”

“我就說了,這四百多學子,沒一個正經讀書的,整天泡在青樓妓館裡,還美名其曰參加文會。嗬嗬。現在好了,蒼蠅狗屎全被翻出來了。”

有一個學子湊過來,神神秘秘說道:“餘昌德還涉及勾連他的親家、同鄉和門生,上下聯手,幫人徇私舞弊,以假冒、夾卷、泄題等方式幫人考上縣學生員、秀才和舉人,據悉查證有廩生一百五十七名,秀才五十一人,舉人八位,遍及四府十二縣。

真是前所未聞,喪心病狂啊。事發後,餘昌德那些同窗好友,翰華清流們都與其割席絕交,紛紛指責唾罵他!”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梁巍聽著這些議論,臉色紅一陣青一陣,羞愧、絕望充斥著他的心,他感覺二十多年的三觀完全崩塌了。

他悄悄來到國子監某一處,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哭聲引來一位中年文人,清瘦峻刻,穿著一件灰不溜秋的夾棉衫袍,身後跟著一位二十多歲的男子。

“你在這裡哭什麼?這個大個人,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中年文人走到梁巍跟前,彎腰好奇地問道。

“你不是國子監的人,不懂。”梁巍看了他一眼答道。

“我怎麼就不懂了?”中年文人看梁巍停止哭泣,好奇問道,“非得國子監的人不成嗎?”

他看著梁巍拉扯著衣袖,準備搽拭眼淚鼻涕,一把拉住。

“你衣服這麼新,用我的衣袖搽拭。”

啊?

梁巍愣愣地看著他。

“我這身衣衫穿了個把月,再不洗就重得穿不住了,你用它搽拭,免得搞臟了你新換的衣衫。不過我這衣袖就是太硬,有點刮臉。”

這位先生的思維好奇特啊。

但他還是不好意思拿這位中年文人的衣袖去搽拭,隻好用手胡亂抹了一把。

中年文人再問原因時,梁巍肯說了。

巴拉巴拉,說他以前如何崇拜餘昌德,結果就是個假道學,現在偶像塌房,他這個鐵粉心碎了。

中年文人嗬嗬一笑:“這些所謂大儒,陽為道學,陰為富貴,被服儒雅,行若狗彘。真正的治學在於知行合一,想到了去做,或者還沒想到,先堅持去做,做到了也就想到了。

那有像他們的,什麼屁事還沒做,先說在前麵,一頓吹噓,把自己吹成大儒。這樣的人,彆有用心!”

說完,他拍了拍梁巍的肩膀,“小子,不要自暴自棄,為什麼一定要有人做你的榜樣?你完全可以做自己的榜樣啊。

天下無一人不生知,無一物不生知,亦無一刻不生知。隻需清淨本源,人皆可以為聖。”

梁巍眼睛瞪圓了,好一會才彎腰拱手,顫聲恭敬問道:“敢問先生大名。”

“在下李贄李卓吾,奉令旨來接管國子監。這位是我的同鄉和學生,李廷機李爾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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