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清澈的聲音變得渾濁,耳垂燒成了赤色,可男人的雙眼卻始終沒有躲開她,好像一汪活泉,恨不得把她吞咽進去。
人是玉瑟主動招惹的,可真的被他這樣看著,她又有些退縮,想張口命令他先閉上眼:“謝郎——”
好像忽然被人從夢中喚醒,男子聽到這個稱呼,驟然冷靜下來,抽回了手。
玉瑟不解,剛要皺眉,就見他目光裡湧起著許多複雜的情緒。難得,她竟然從中感到了些許酸澀,隻是一瞬,又發現他溫和下來:“殿下還是叫我阿奴吧,天下不知有多少個謝郎,可殿下的阿奴卻隻有一個。”
原來是擔心自己的地位不夠特殊!
玉瑟恍然大悟,又發現她也不討厭這種感覺,於是大方原諒了他。
爭風吃醋嘛!她很好這一口的!等她經驗攢夠了,囤他十個八個的美男子,就看他們爭來爭去,也挺有意思!
她心裡想得美滋滋,也不考量自己是不是真有那樣的魄力。
這麼一折騰,剛才繾綣的氛圍蕩然無存。下午還要待客,不好再賴床,她便示意阿奴服侍自己起身。
再晃了晃金鈴,風時和風薰並其他幾個侍女魚貫而入,給玉瑟潔麵,洗手,漱口,重新梳好發髻。阿奴不擅長這些,就站在一側,幫她挑選發飾。
玉瑟作為國朝最受寵愛的一位公主,剛滿周歲就有了“嘉福”的封號。等到先帝過世,陛下登基,她作為幺妹,卻被封為等級最高的魏國長公主,用度與出行規格都與皇太子持平。
撇開中間的兩次封號波動不談,現如今,除開中宮的皇後娘娘,她就是這個王朝最尊貴的女人。
所以,玉瑟是從來不懂如何虧待自己的。
和時人追求的清瘦簡樸不同,玉瑟體態豐美,鵝蛋臉麵。她也喜歡張揚,梳堆雲髻,插鑲了多色寶石的金釵,簪華勝,貼花鈿,戴步搖,墜紅玉耳環,掛珍珠項鏈,行動時珠光閃閃,貴不可言。
這次她讓阿奴選發飾,阿奴卻為她剪了一朵月季,斜斜插在她的發髻中。
兩人的目光在銅鏡中相遇。
阿奴溫聲:“殿下這樣最好看。”
玉瑟按下翹起的嘴角,也剪了一枝花彆在他鬢邊,還給他描了眉毛,擦了胭脂,瞎作弄一番,最後哼哼笑道:“不錯,你這樣也好看!”
見阿奴露出無奈的樣子,旁邊的侍女們像是看到了什麼奇景,各自撇過頭去遮掩表情。
正說著話,外頭來了個小內侍,說是月來樓有人來找阿奴。
月來樓,也就是謝百韻的來處。
阿奴先看玉瑟的反應。
玉瑟是個大度的公主,而且他今天哄得她很開心,她也表現得很大方:“也沒叫你和那邊切斷關係嘛,既然是有事,你就回去看看。”
阿奴低聲應了,跟隨侍女退下。人走遠了,玉瑟還在攬鏡自照,嘟囔著:“真的這樣更好看?”
長公主府角門外,馬車緩緩駛離。
車廂內,阿奴看著眼前扁著嘴的小廝宋十,把鬢角的花取下來,歎道:“想笑就笑。”
宋十哪敢真的笑呢,噗噗噗半天才忍住,一邊拿隨身的水袋把帕子打濕,一邊說:“二公子,那個姓謝的小子不老實,在府裡鬨騰要見您!”
“嗯?”
阿奴,不,或許該叫他宋韞才對,他重新變得整潔的麵孔上,眉頭蹙起,“為的什麼?”
“還不是有人說漏了嘴,叫他知道了您這一去和長公主重修舊好……”
此時的宋韞,麵容不複在長公主身邊時的柔和,冷峻而淡漠。他開口,嗓音裡帶著隱忍了許久的情緒:“去看看。”
宋侍郎府,托宋韞與長公主大婚的福氣,得皇帝禦賜了一座五進的宅子。
穿過層層院門,才到四院的後罩房。
真正的謝百韻自長公主府被攔下,“請”來這裡做客,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