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野光被1126帶回黃泉界之後,並沒有昏迷多久,就撐著幾乎支離破碎的靈魂清醒過來。
1126在旁邊守著他,看到青年睜開眼的時候,驟然一愣,眸中顯出分明的不可思議。
“你醒了?!”
上野光偏頭看向他,頷首。
青年的頭發已經全白了,像是被那場大雪染的。
他眉心一直皺著,好像強烈的痛楚從未有絲毫減輕。
“不……再修養……”
“不用。”上野光打斷他。
1126張開嘴又閉上。
不能勸。
他們確實已經沒有時間了。
“托你那個弟弟的福,黃泉之眼受到了一點損傷,現在是最好的時間。”
上野光眼睛微微睜大,驚訝了一瞬,又淡然點頭。
他下了床,手腕一翻,鐮刀悄然浮現。
上野光的計劃其實挺簡單粗暴的。
他破壞黃泉之眼的核心,讓1126借機反製,控製住黃泉之眼。
1126本就誕生於黃泉之眼,而且是它迄今為止最成功的產品,自然也有能力反過來控製住他。
至於其他那些死神……
他們才不管“黃泉之眼”究竟是什麼。
隻要能讓他們過上比之前還舒服的日子,其他的,他們什麼都不會在乎。
1126想要脫離黃泉界的控製,擁有完整的靈魂。
上野光和他一樣,也想要脫離黃泉界的控製。
隻是兩個人的最終實現形式不同,但這並不影響他們此刻形成合作。
開始行動之前,1126擔憂地問:“你可以嗎?”
上野光看了他一眼,頷首,道:“記得附加條件。”
1126怔愣一下,苦澀地笑了笑,點頭:“放心吧,我不會對那些人動手的,你醒之前,我就已經偷偷將他們除名了,它就算想報複,也找不到他們。”
“但是。”他頓了頓。
上野光看向他。
“……我不確定,它在那個過程中會不會發瘋。”
那個過程,指的是他徹底反製黃泉之眼的過程。
短則幾個月,長則數年,甚至數十年,都有可能。
在這個過程中,難保黃泉之眼會不會發瘋,去命令死神殺掉其他和上野光有聯係的孩子。
比如……
上野光直到他想說什麼,直接開口道:“我知道,我會去看著那個孩子的。”
1126沉默下來,又擔憂地看著他。
上野光注意到他的目光,勉強牽動一下嘴角,說:“走吧。”
……
1126帶走上野光的第三天。
太宰治和江戶川亂步等到了他。
1126來的時候,兩個少年正坐在客廳的沙發裡。
什麼也沒乾。
青年死神突兀地出現在他們麵前,麵色有些凝重。
他看上去有點狼狽,狀態比上次見麵的時候差了不少。
“來了?”太宰治懶懶散散地抬眸,隨意問了一句,像是和一個熟悉的舊友打招呼。
1126:“……嗯。”
太宰治直起身,和他對視,說:“你知道我們想做什麼的。”
1126在少年凝視中冷靜道:“我知道,我今天來,就是帶你們去黃泉界的。”
亂步突然問:“哥哥現在怎麼樣了?”
“他暫時沒事,隻是又陷入了昏迷。”1126解釋,“黃泉之眼的內核並沒有被完全破壞,我需要你們四個的協助。”
上野光畢竟是重傷模式,能攻破它的兩層防護,再對核心造成傷害,已經是拚儘全力了。
但是。
1126知道。
太宰治和亂步也早就預料到了。
憑借上野光一個人的力量,不可能重創黃泉之眼的內核。
這是他們早就達成的、心照不宣的“合作”。
房間門突然被人推開。
1126嚇了一跳,轉頭看去,和從外麵走進來的兩個少年對上視線。
這兩個人好像剛剛又打了一架,看上去都有一點點狼狽。
中原中也揚眉,問:“來了?”
1126點頭,“走吧。”他頓了頓,問:“還是你們需要準備一下?”
雲雀恭彌頷首,說:“等我一下。”
他轉身走進自己的臥室,把備用的浮萍拐換下。
他房間的床頭櫃上擺著一封皺皺巴巴的信。
像是被人狠狠地□□,又小心翼翼展平。
雲雀恭彌站在桌邊,盯著那封信看了一會兒,突然拉開抽屜,把信扔到了最深處。
他覺得,有些事情挺奇妙的。
就是有一些人,明明相處時間並不是很長,但又好像已經和他一起經曆過一整個人生,不知不覺間把那個人的模樣深深地烙印在了記憶裡。
在之前的人生裡,雲雀恭彌從未和某一個人有過這麼親密的、這麼長時間的相處。
這對他來講,已經很特彆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又煩躁地拉開抽屜,把那封信夾入抽屜裡的一本書中。
然後少年合上抽屜,轉身離去。
1126沒在人間做過多停留,直接帶著四個少年一起到了黃泉界。
他先帶他們去了上野光之前住過的那個山洞,給四個人一人遞了一套上野光同款黑衣。
“遮一下,以防意外。”
這四個少年這麼獨特,露著臉的話,指不定某個不經意的瞬間,就會被某個死神記住了。
太宰治帶上兜帽,又突然拉了下來。
1126停下腳步,扭頭看他。
“反正毀掉那個東西之後我們大概也沒機會交流了,我就直接在這裡問你了。”
“什麼?”
“我們下次見麵,會是什麼時候?”
1126沉默一會兒,說:“我不知道。”
“可能是幾個月後,可能是很多年以後,也可能……永遠都見不到了。”
亂步問:“唔……那張紙條呢?”
“你們想要的話,就留作紀念吧。”他頓了頓,自嘲似的笑了一聲,說,“那上麵的字,應該不會再變化了。”
“對了。”1126想起什麼,突然發自內心地笑起來。
那一瞬間,他好像又成了上野光熟悉的那個少年死神。
四個少年同時向他看來。
1126半開玩笑地說:“你們將來如果有機會重逢的話,可千萬彆告訴他啊,不然我會被他弄死的。”
他說的是這次違背向上野光的承諾,把四個人帶來黃泉界這件事。
“放心,最起碼在這一點上,我們的立場是一致的。”
太宰治低下頭,戴上兜帽。
亂步突然想到什麼,看向他,狀似無意地問:“啊,對了,你的壽命應該是很有限的吧。”
1126一愣。
緊接著就聽見太宰治的聲音從兜帽下傳出:“如果以後有需要的話,可以來找我們哦~”
“合作愉快。”兩個少年異口同聲,越過他,率先走出山洞。
……
上野光再次蘇醒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告一段落了。
他活動一下身體,檢查了一下自己的靈魂。
他現在還是虛弱的很,依然隻是一個勉強撐住的狀態,屬於死神的力量也變得十分微薄。
但被抽離的三魄已經重新回到體內,隻是多少還有一些破損。
上野光遲疑片刻,在前往人間之前,先去了一趟黃泉之眼。
黃泉之眼變成了一片毫無生機的廢墟。
看上去像是經曆了地獄般的狂轟濫炸。
1126在旁邊搞了一個小小的房子,正在和黃泉之眼所剩無幾的能量搏鬥。
他抽空給了上野光一個眼神,又立刻投入回去。
上野光看著他這副焦灼的樣子,沉默了一下,最終沒把心裡的疑惑問出口。
憑他當時剩下的力量,不可能把黃泉之眼拆成這副樣子。
所以……
是誰做的?
好像跟這裡有什麼深仇大恨,恨不得把這地方直接夷平。
他低頭看著地上破損的傷痕,微微皺眉。
有一些痕跡,不像是對抗,到更像是……
宣泄。
上野光猶豫了一下,又看向1126。
這次年輕死神理都沒理他。
他有點無奈地收回視線。
這些事情,就等一切都真正結束再問他吧。
現在,他還有點其他事情要做。
人間還有一個曾經和他有過接觸的少年,很有可能會被發瘋的黃泉之眼的殘餘力量針對。
黃泉之眼雖然已經很微弱了,但命令死神還是可以做到的。
在1126徹底完成反製之前,他必須去守著那個孩子,以防他受到其他死神的攻擊。
他還記得那個少年的名字,叫“快鬥”。
“快鬥”的全名叫黑羽快鬥,現在在江古田獨自一人生活。
父親和母親都長期不在家。
得到這些信息對死神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上野光簡單瀏覽一遍,把那張紙丟入了河裡。
纖薄的紙張轉眼間就被河水浸濕,然後像是被點燃一樣,一點點消失在河裡。
上野光向前邁出一步,身影消失在原地。
他沒想到自己會來的這麼巧。
上野光出現在黑羽快鬥麵前的時候,不過十歲大小的孩子正在傍晚的公園裡繞來繞去,躲避身後追趕他的死神。
然後“嘭”的一聲,一直回頭看的男孩直接撞在了上野光身上。
上野光被他撞得悶哼一聲,向後退了一步,後背又撞到旁邊的一棵樹上。
身後還沒有完全愈合的傷口瞬間泛起一片細密的疼痛。
上野光呼吸緊了一瞬,把撞到自己懷裡的男孩又往懷裡按了按。
他一揚手,鐮刀舉起,朝向剛剛追至近前的死神。
這死神相對而言比較弱小,憑黃泉之眼現在的能耐,大概也派不動什麼厲害的死神了。
上野光雖然還是一個很虛弱的狀態,但是單靠氣勢嚇走麵前這個死神還是沒問題的。
那死神遠遠感受到他的壓迫感,立刻連靠近都不再靠近,轉頭就跑回黃泉界了。
上野光放鬆下來,一陣劇烈的痛楚又一次傳遍全身。
被他按在懷裡的少年還在哼哼著不停掙紮。
祭出鐮刀對現在的上野光來講都幾乎要耗儘全身的力氣。
懷裡的黑羽快鬥突然發狠,猛地往他胸口撞了一下。
上野光悶哼一聲,直接又一次失去了意識,滑落在地。
黑羽快鬥掙紮著站起來,蹲在地上打量暈倒的青年。
明明剛在按住他的時候力氣那麼大,而且還一副氣勢逼人的模樣,怎麼被他撞一下,就直接暈倒了?
黑羽快鬥皺眉,抽出被青年壓在身下的手。
一愣。
手上黏黏乎乎的,借著微弱的月光也不難看出,那是大片的鮮血。
他盯著自己滿是鮮血的掌心呆呆看了兩秒,低下頭去,又盯著這個好像受了重傷的人的臉看了兩秒。
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