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府的一凡鬨事林椿自是不知,便是知曉了,也不會在意。
他此刻正抱著魚乘風在街市上四處亂逛。
求偶期的雄鳥熱衷於給愛侶投喂各種食物,魚乘風也不例外。——雖然大部分都落入了魚乘風的肚子,以及以錢也是林椿掏的就是了。
是以此刻,林椿懷裡除了還抱著魚乘風外,懷裡也揣了不少吃食,手上還大包小包地拎著,渾身撒發著各種食物的香氣。
街上行人如織,對這二人十分側目。他們許多人都聽見了魚乘風喚林椿哥哥,便以為這是一對兒兄弟。說實話,他們見過兄友弟恭的,卻是頭一次見這種哥哥將弟弟當成祖宗寵的。
而此刻的林椿則在慶幸,還好他最外麵穿了一件由水火不侵的鮫綃裁成的紗衣,不然一身衣服不知道要沾上多少亂七八糟的東西呢。
魚乘風忽然往他嘴裡塞了一塊東西熱騰騰的東西,他下意識地咀嚼,魚肉特有的鮮美在舌尖炸開,是一顆魚丸。
“哥哥,好吃麼?”魚乘風期待地看著林椿,一雙眼睛亮晶晶的,仿佛藏著星星。
“嗯,還不錯。”林椿仔細品嘗了一下,點評道,“雖然材料普通火候一般,不過民間的手藝,能做到這般已經是不錯了。謝謝乘風,我很喜歡。”
魚乘風雙眸開心地眯起,渾身洋溢著純然的喜悅。
“那哥哥可要多吃一點呀~”他又用簽子紮起一顆遞到林椿嘴邊。
林椿輕笑,卻是接過簽子把丸子喂給魚乘風了:“我一貫不怎麼吃東西,你又愛吃魚,還是你吃吧。難得我們在陸地上,能吃得精細些。”
在海上時,他們吃東西可不是一般的粗糙。林椿因著是一棵樹,幾乎不怎麼進食。魚乘風倒是吃,隻是時常是化作鯤到海裡遊一圈,找到魚群一口吞一小群,連骨頭都不用吐,可以說是十分粗糙了。
最精致的時候,大概就是兩人化作人形坐在樹上,頗為矜持地用一些老友傳送過來的各種果子。
魚乘風聞言,歎了口氣:“其實陸地上也沒什麼好的,什麼東西都長得小巧。人雖然善於烹飪,可數量實在有限,吃不過癮還不不吃。”
林椿失笑,這一點的確不能與海裡比。
不過鯤鵬以鯤鵬的體型來說,恐怕看天底下除了他以外的生靈,都會覺得小巧得不像話。就算是這一街的東西都給乘風吃,他還覺得不夠塞牙縫呢。
林椿騰出一隻手捏了捏魚乘風的小鼻子,笑道:“你當人是你麼?若實實在在論起飯量來,你與饕餮比也不輸的。”
體型太大的壞處就在這裡,想正正經經吃美食吃飽是不可能的,畢竟可沒有那麼多廚子去做這些。得虧他們這種存在不是靠那一口吃的過活,平日裡吃東西不過嘗個味兒罷了,不然怕是再繁榮的地方都能被吃垮。
不過或許是種族特性,乘風不吃則以,一旦開了頭,少說也要吃個百餘斤的食物。所以在人間時,他們一般都不吃東西,今日是個特例。
魚乘風聽林椿把他與饕餮比,不高興了:“我可不及那個飯桶。”那可是個餓起來連自己都啃的狠獸。
四凶一個賽一個的沒格調,雖然人間傳說多有訛傳抹黑之處,但他們也的確有許多一言難儘之處,魚乘風對這四個十分看不上眼,自然也不樂意被拉過來同他們比較。
“好好好,不是。我家小鯤鵬可比饕餮漂亮多了也威風多了。”林椿語氣十分寵溺,“聽說東街的烤鱸魚不錯,走,哥哥帶你過去買。”
鱸魚麼?
魚乘風眼睛一亮。那東西他在江南吃過幾次,味道十分不錯,可惜那東西數量也不多。
唉,懷念之前在逍遙海能痛快吃魚的日子。
不過今日份的鱸魚還是要吃的。於是魚乘風愉快地同意了林椿的建議。
林椿便抱著人往東走去,一路上走走停停,身上又多了許多零零碎碎的玩意兒,手上是拿不下了,便都塞進了袖中。如今林椿那表麵上看起來空空蕩蕩的袖子中,其實已經塞滿小山似的各類物件兒。
林椿原本一心帶著魚乘風買買買,忽然聽人群中有人說起什麼“金陵薛家”、“嫡女生病”、“求藥”之類的話,不由分出一縷心神去聽。
不多時,便從眾人的交談中理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緣是前不久金陵薛家的長房嫡女忽然得了惡疾,怎麼也不見好。薛家在金陵尋遍名醫,也未治好這病,最後薛父想京城乃天子腳下,名醫無數,遂帶著一絲希冀,拖家帶口到京城來了。
這金陵薛家雖是皇商,卻也是紫薇舍人薛公之後,與金陵賈家、金陵王家等具是沾親帶故的。是以一進京,薛父便請托姻親從宮中請了太醫來為愛女診病,可未曾想,那太醫竟也束手無策。
這可愁壞了薛家一乾人等,無奈之下,薛家以白銀萬兩為酬,廣求天下神醫為愛女治病。
林椿一聽便知是怎麼回事了。
這位病了的薛家千金不是彆人,正是書中與他家小侄女並列十二釵之首的薛寶釵。
知道了人是誰,病是怎麼一回事,他也便知曉了。
書中提到,寶釵打娘胎裡帶出一股熱毒,幼年時常常發作,無論怎麼看病吃藥都不管用,直到那癩頭和尚來,給她開了一味冷香丸,用了方好。也便是那時,癩頭和尚送了她那金鎖吧。
隻是書中未曾記錄具體時間,林椿先前也不得而知。不過如今看來,也便差不多是這時候了。
而今那僧道皆為他所擒,寶釵沒能得那冷香丸和金鎖,熱毒發作出來,又前所未有的嚴重,致使一家人到京城來為她尋良醫。
林椿能想通其中的關竅,魚乘風也能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