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的熱毒(2 / 2)

林椿看了他一眼,冷笑一聲。

薛父泄了氣,支支吾吾道:“興許,興許有的吧……”

“這就是了。”林椿頷首,“令嬡體內有一股打娘胎裡帶出來的熱毒,便是那物所致。胎毒導致腎陰火過旺, 導致□□熾烈, 此乃第一症狀。腎屬水, 心屬火, 肺屬金;水克火, 火克金;腎陰火過旺還導致腎水不足, 不能上濟於心, 腎水克不了心火, 心火炎燒肺金;肺宜滋潤, 如受燥熱, 必有喘嗽, 此乃第二症狀[1]。”

林椿下了論斷,又道:“之前那熱毒也發作過,隻是不太嚴重,又有各類藥物壓著,倒也無事。隻是先前吃的藥皆是堵而不疏,待到尋常藥物壓不住了,熱毒又發作出來,來勢洶洶,便有了現在的狀況。”

薛父也顧不得羞恥不羞恥,忙問:“不知可有解救之法否?”這病症於女兒家而言也忒羞人了!

林椿頷首:“自是可解。我偶然得一奇方,名冷香丸,要春天開的白牡丹花蕊十二兩,夏天開的白荷花蕊十二兩,秋天開的白芙蓉花蕊十二兩,冬天開的白梅花蕊十二兩……”

林椿徐徐將那冷香丸的配方說了,又道:“待到發病時,拿出來吃一丸,用十二分黃柏煎湯送下。不過不過令嬡這病頗有幾分神異,並非一般的情毒,以冷香丸兼黃柏醫之,雖能解其症狀,卻難根治。且冷香丸製作瑣碎不堪,而今亦是遠水解不了近渴。閣下若是願意,我有扶桑神木一塊,可請匠人細細雕琢了,或製成手串,或製成平安扣,平日裡佩在身上,可吸納體內熱毒[2]。”

冷香丸不過是凡藥,治標不治本。書中的冷香丸能治薛寶釵的熱毒,在於那癩頭和尚給的一包末藥作引子。林椿不知道那末藥具體是什麼,也懶得費心思特意去配,索性沒那末藥的冷香丸也對症,雖然效力不足,可有扶桑木在,那分不足也無妨了。

薛父和屏風後的薛夫人皆聽得咋舌不已,這……不是他們要懷疑,而是這方兒聽起來忒怪,什麼四時花朵,四節之水,聽起來就像是瞎編亂造出來唬人的!還有那什麼勞什子扶桑神木,阿彌陀佛,那傳說中的東西凡人哪兒能見到?

薛父第一次對自己看人的眼光表示懷疑,他這次遇上該不會是個騙子吧?!

林椿知曉他們的懷疑,畢竟……這冷香丸的配方聽起來的確是坑死個人。遂也不多辯解,從袖中取出一塊巴掌大小二指來厚未將雕琢的原木來。

薛父一見,大為驚奇,此木烏黑發紫,酷似紫檀;質地細膩溫潤,宛如玉石;又帶有一股似有似無的暖香。他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更奇的是,此木一拿出來,床上睡不安穩的寶釵就鬆了眉頭,小臉兒上多了幾分恬淡。

這莫不是真的是塊神木不成?

林椿這時開口了:“有這麼塊扶桑木在,那熱毒平日裡便不會發作。隻是若有特殊情況,令嬡情緒激蕩,那熱毒仍會發作,冷香丸還是要製上一製。不過她眼下年歲尚小,應是無礙,時間倒是寬裕。”

薛父已然信了他,連連應是,又問及酬勞之事。

他心知之前所提的白銀萬兩於一般醫者來說已然是天價,然於眼前這人來說,恐怕不值一提。若那扶桑神木為真,彆提是萬兩白銀了,便是萬兩黃金,也買不到啊!

林椿卻是搖頭:“我救她,是為全一段因果。無需報酬的。你若是心中過意不去,日後約束弟子,莫要與姑蘇林氏為敵便是了。”

說罷,他帶著魚乘風便要走。

走至門前,忽然又想起一事,回頭道:“給你一個忠告,令郎體內亦有些熱毒。不過不及令嬡嚴重,也無需用藥,隻是卻要各方麵多加約束,否則必成大禍。”

薛蟠麼,以後的確是個混人,隻是卻還有幾分良知,尚有的救。

林椿頗為憐惜寶釵日後的際遇,便想著趁如今薛蟠尚小,提點他家裡人好好約束他一番,也不求他多麼上進有出息,但求他沒書中所寫的那般混賬,好歹能守住一二分的家業,也有本事給妹子撐腰。

不過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就看薛家人怎麼做,還有薛蟠自己的造化,他是不管的。

待到薛父回過神兒來,林椿和魚乘風皆已消失不見了。

他心生敬畏,沒成想林先生竟有如此莫測的神通!看來,他今日是真遇著高人了!薛父看向那塊巴掌大的木頭,目光灼灼。

不過薛父倒是沒貪這塊神木的想法,他小心翼翼地將這塊木頭放在寶釵枕下,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覺得女兒氣色似乎好了許多。看著幾日來頭一回神色安穩的女兒,薛父鬆了口氣。

他忽然想到了什麼,問道:“夫人,這姑蘇林氏,怎麼有幾分耳熟?”

薛夫人從屏風後走出來,道:“我姐姐的小姑子,便是嫁到姑蘇林氏去的。”

原來是那一家!

薛父電光石火前想到十六年前名動天下的林家幺兒,將之與林椿聯係起來。

“夫人,他說他姓林,你說,該不會就是……”

“算算年歲,倒也是對得上的。”

夫妻二人越說越覺得自己猜對了,此刻不由扼腕。

“唉,要是早早認出來便好了!”薛父長籲短歎。

薛夫人也道:“誰說不是呢。”

“不過,夫人呐,林先生也說了,蟠兒要好好管束起來,你說是不是該……”

他早先倒是有管束蟠兒的想法,隻是夫人總是溺愛,他不好傷了夫人的心,遂一拖再拖。如今麼……

薛夫人沉默片刻,終於點了頭:“是該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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