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椿並未自報家門,隻說自己姓林,薛父便以“林先生”相稱。至於魚乘風,林椿並未多做介紹,薛父便也識相的沒問,不過他見二人之間十分親昵,倒也未曾忽視看輕他。
“不知可否方便帶我去瞧一瞧令嬡?”
“請隨我來。”薛父忙引林椿二人向後院走去。
此時薛寶釵屋裡,薛夫人和薛蟠都在。
聽到有人來,薛夫人忙拿帕子拭了淚,躲到了屏風後麵。薛蟠沒動,紅著一雙眼睛守在妹妹床前。
見到薛父領人進來,薛蟠頓時呆在了那裡,魂兒都飛了。他不愛讀書,也記不得什麼文縐縐的話,千般情緒彙在心頭,成了一個念頭:我見到真神仙了!
——不是仙人,又怎有如此容顏?這般容貌,便是女媧娘娘在世,也捏不出來的!又想,他原先自覺皮相不錯,如今這麼一比,簡直是把他比到泥地裡去了!
魚乘風見狀,氣得臉都綠了,林椿毫不懷疑,假如這不是在人間,乘風能直接用翅膀或者尾巴將人一下子扇飛。林椿不動聲色地輕輕捏了捏魚乘風的小手,示意他不要衝動。
魚乘風心中憋屈,隻好惡狠狠瞪向薛蟠,希望這個人類幼崽識相點兒管好自己的眼睛。可惜這薛蟠頗有幾分呆性,竟是絲毫未感受到來自魚乘風的死亡凝視!
魚乘風氣得嘔血,這到底是哪兒來的呆子!不要盯著哥哥看啊喂!
最後還是薛父注意到氣氛的異常,拉了自家呆兒子一把,讓他不要一直盯著人看,失了分寸……雖然好像已經失了,咳。
“犬子無狀,讓林先生見笑了。”薛父代人賠罪。
林椿搖頭:“無妨。”魚乘風不滿撇嘴,卻沒有說什麼。
“勞煩小公子讓一讓,我好給令妹看診。”
“噢噢。”薛蟠木偶人一般僵硬地起身,給林椿讓了空兒。
魚乘風忙跟著林椿上前,把薛蟠擠一邊兒去了。
林椿心中失笑,乘風的脾氣倒與他此刻的模樣頗為般配。不過他此刻要為寶釵看診,是以並沒有打趣他。
林椿將目光投向床上的薛寶釵,心中一歎。
書中說薛寶釵是個豐腴美人,臉若銀盤,眼如水杏,想來她幼時也生得頗為圓潤可愛。可如今病中的寶釵臉頰瘦削,下巴變得尖尖的。整個人陷在被褥中,顯得愈發嬌小,瞧著很是可憐。
薛寶釵的變化其實薛家人的感觸更為深刻,也更加心疼她,尤其是薛夫人,恨不得替了她去。怎奈何凡人沒那手段,而他家尋遍良醫,也無計可施,隻能看著乾著急。
林椿先看了看寶釵的脈象,又用神力在她體內探了探,不由皺眉。
他又看向薛蟠,道:“勞煩小公子把手伸給我。”
美人所求,薛蟠自無不應,乖乖伸了手來。魚乘風在一旁咬碎了一口銀牙,心中暗恨。
林椿將手搭上,如法炮製也給薛蟠檢查了一遍,眉頭漸漸鬆開,也鬆開了薛蟠。
薛蟠心中好不遺憾,可林椿身上威儀甚重,他也不敢造次,隻能兀自失落去了。魚乘風倒是醋意稍減。
林椿不管這些暗流湧動,他心下已經有了決斷,看向薛父道:“不知是否方便教眾人退下?我有事要問。”
薛父遂打發下人下去。
林椿看了眼薛蟠,道:“也請小公子下去吧。”
薛蟠提出抗議:“我不……”
結果話沒說完,就被他爹一個眼神壓下去了。
“蟠兒,不許胡鬨,先出去吧。”
薛蟠頓時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悻悻出去了。
待到該走的人都走了,薛父才問:“林先生是否看出什麼來了?”
林椿點頭:“已經有了眉目,隻是尚有些事,要問上一問。”
“您問。”
“不知閣下,與尊夫人在早年,是否用過什麼……助興之物,尤其是,在有兩個孩子之前。”
此話一出,薛父麵容僵硬,屏風後的薛夫人渾身臊得慌。
“這……”薛父意圖打個嗬嗬糊弄過去,“倒是許久之前的事了,記不甚清了……”這種事情說出來未免太過難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