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妄念(1 / 2)

照夜行 未敘 7911 字 7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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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思彥和樂瑤一左一右站在階前,靜候聖命。

對於皇上突然點他上前的做法,戚思彥早有準備,麵上毫無波瀾。相比之下,樂瑤就顯得茫然許多。

萬眾矚目下,皇上悠然開口道:“朕今日設下踏雪之宴,不隻為賞樂。冬雪素有祥瑞之兆,定能護佑大昭來年國泰民安。

在座諸位皆知,景西王為大昭開疆拓土、收歸蠻夷、鎮守邊關,實乃大昭肱骨之臣,這些年來勞苦功高。其子戚思彥入朝為官多年,心思敏捷、政績卓越,常能為朕分憂。故而今日在此,將九公主樂瑤賜婚與大理寺少卿戚思彥。”

此言一出,四下嘩然,坐在席間的阿柔更是愣住了。

賜婚?為何會如此突然?

像他們這樣的權貴子女,婚姻之事基本做不得主,被聖上賜婚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隻不過景西王畢竟位高權重,阿柔本以為,聖上就算要給二哥賜婚,總也得等阿爹回京之後與之商議再做打算,不想直接毫無征兆地在百官麵前將自己的女兒許給了他。

樂瑤錯愕萬分,失聲道:“父,父皇?”

兩年前,父皇明明親口允諾她,讓她自己做主婚事。父皇最是疼愛她,幾乎從來不肯違背她的意願。可如今為什麼突然變卦,連商量都沒有?

戚思彥向來穩重知禮,聞言便稽首謝恩道:“臣戚思彥謝陛下賜婚。”

樂瑤神情空白地看了戚思彥一眼,也跪了下來,還想再爭取些什麼,“父皇,您之前明明……”

“好了樂瑤,有什麼事回去再說,朕有些累了。”皇上難得沒有順從小女兒的意思,打斷她的話,用手按了按太陽穴,一副疲倦的模樣。

身旁的熙貴妃連忙為他按摩頭部,說道:“今日吹了這麼久的風,陛下身體可還受得住?要不今日宴會就到這裡吧,陛下趕快回宮歇著去,仔細又生病了。”

樂瑤雖然個性略有些驕縱,但也掂量得清楚輕重,知道自己若是當眾拒絕了賜婚,便是在文武百官麵前駁了聖上的顏麵,也駁了景西王的顏麵。樂瑤何等聰明,仔細一想便知道,皇上之所以毫無預兆地在宮宴宣布賜婚一事,就是為了讓她乖乖聽話,切莫再胡鬨。

“也好。”李鈺歎了口氣,沒有去看階前跪著的兩個人,“今日宴會就到此為止,擺駕驚鴻殿。”

熙貴妃柔媚地笑道:“是。”

“臣恭送陛下。”

直到李鈺和熙貴妃的車輦完全消失不見,百官才陸陸續續地起身離場。

樂瑤被貼身侍女扶著站了起來,垂著頭對身旁的戚思彥福身行了一禮,隻字未言,帶著侍女近乎狼狽地轉身跑開了。

戚思彥看著樂瑤匆匆離去的背影,心中說不上是什麼滋味,有些麻木地接受著四麵八方的官員賀喜的聲音,臉上扯出幾分微笑來。

阿柔有些擔憂地扶住了他,“二哥,你臉色不好,我們快些回去吧。”

戚思彥安撫似的笑了一下,撫了撫阿柔的腦袋,說道:“好。”

他強撐著精神,和身旁前來恭賀道喜的官員同僚們一一道過謝,把麵上該做的禮數都做周全了,才領著妹妹往宮外的方向去。

空中還夾雜著毛毛細雪,輕緩緩地飄落下來。阿柔看著身旁兄長單薄的身影緊緊地裹在毛領外氅裡,隻覺得許久不見,二哥又瘦了好幾分,定然沒有好好地照顧自己。

急匆匆地回到府中,戚思彥臉色更差了幾分,好像還有些發熱,侍女明珠扶著他在榻上歇下。阿柔吩咐家丁去尋了大夫來,診過脈後,說是吹了太久的風,寒氣入體,導致舊疾複發,須得安心靜養幾日。

這些診斷之辭,阿柔年年深冬都要聽一遍,早就聽習慣了,輕車熟路地拿著藥方去煎了藥,端給二哥。

戚思彥不愛喝藥,總覺得味道太苦,但在阿柔直勾勾的注視下,隻能皺著眉一口氣喝完。阿柔將空藥碗遞給明珠,看著二哥懨懨的神色,勸道:“明日早朝就不去了吧,跟皇上告個假。”

戚思彥搖了搖頭,聲音有些沙啞,“皇上剛賜婚與我,明日我便托辭請假,隻怕皇上會覺得有失顏麵。”

阿柔不滿地嘟囔道:“什麼踏雪盛宴,不就是一群傻子聚在一起吹風淋雪麼。”

戚思彥困倦地半闔著眼,聽了這話,有些被逗笑了,說道:“你這話若被彆人聽去了,少不得要說你妄議聖上呢。”

“說就說吧,我就是看不慣他們這樣折騰。”阿柔撇了撇嘴,又回想起宴會上時,戚思彥淡然的反應,說道:“二哥,今日皇上在踏雪宴賜婚之事,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

戚思彥輕輕地點了下頭。

阿柔張了張口,過了好一會兒才猶豫著問道:“那你……喜歡公主嗎?”

戚思彥微微睜開眼,眸中閃爍著難得一見的茫然與窘迫,說道:“自古以來,婚姻之事,鮮少有自己能做主的。兩情相悅,也不過是話本裡的閒談罷了。但即便如此……二哥還是希望,往後你能找一個真心待你的人。若是不成,就像現在這樣一個人過,也沒什麼不好的。”

阿柔看過許多民間流傳的話本,其中讚頌的大多是比翼雙飛、至死不渝的愛情。再加上她經常遊曆在外,見過快意恩仇、敢愛敢恨的江湖俠侶,便更覺隻有真心相愛,方能成就一段好姻緣,就像她阿爹和阿娘,還有大哥和大嫂那般恩愛。

可誰知甫一回京,就碰上聖上強點鴛鴦譜,包辦婚姻——更不必說被指婚的其中一人,還是阿柔自小就親近依靠的二哥。

阿柔說不出心中究竟是什麼樣的感覺,或許是心疼二哥此生為了王府上下犧牲了太多的驕傲與理想,甚至連婚姻之事都由不得他做主,亦或是在親眼目睹聖上不容置疑地下旨賜婚後,對自己此身何歸也生出了幾分迷惘來。

最後,阿柔見二哥藥勁上來,已有些困倦,便思緒萬千地從二哥的房裡退了出來,囑咐他安心修養,不要再想明日早朝之事。

隻是,阿柔並不知道,在她走後,二哥默然地躺在榻上,久久沒能入眠。

“你喜歡公主嗎?”

一句不經意的提問,將戚思彥的心緒拉扯回了兩年前。

正月十五,元宵佳節,長祈燈市如晝。這本該是闔家團圓的日子,奈何阿爹和大哥仍舊守在邊關回不來,阿柔也因為一些事情誤了回京的行程,因而隻剩下戚思彥一個人在京中過年。

戚思彥其實不是一個討厭熱鬨的人,隻是來到京城之後,一個人的日子過慣了,便也慢慢忘記了從前熱鬨的日子是什麼模樣。於是他給王府上下奴仆雜役放了假,自己一個人上街閒遊。聽著街坊酒肆人來人往的喧鬨聲,好像就沒有那麼孤單了。

戚思彥裹著厚厚的外氅,漫無目的地在燈市裡穿行著。元宵晚市攤位種類眾多,有猜燈謎的,有賣零嘴小吃的,還有賣書法字畫、掛件飾品的。

戚思彥從這些攤販麵前經過,卻沒有什麼讓他駐足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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