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破局(1 / 2)

照夜行 未敘 10275 字 5個月前

西北邊境,宛陽城。

夜幕降臨,整座城池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寂然無聲。

再次回到這裡,阿柔心情複雜。在過去,宛陽算是她的故鄉,她雖不常回來,卻實打實地喜歡著這個地方。

老百姓感念景西王護佑邊境的恩德,時不時地便送些糧食衣物往王府去。

戚葉臨和戚思辰需要坐鎮西北大營,很少在宛陽常住。因而每次回來,看到府上倉庫莫名其妙多出來的東西,總是又感動又頭疼。

且不說府上人丁稀少,用不上這麼多東西。再說,鎮守西北本就是景西王應儘之職責,又怎麼好收平民百姓的東西?

戚葉臨在城中的時候,也同百姓們說過這件事。大家的好意他心領了,但府上人少,東西送得太多,也隻是鋪張浪費,倒不如各自留著,好生過日子才是。

如此勸說了好幾次,送東西的情況總算少了一些,卻還是不能完全避免。

久而久之,戚葉臨也不忍拂了百姓們的好意,便不再阻止,而是囑咐府上的仆婦慧芳,如果有人再送禮,就回一些柴米油鹽之類的必需品用以回報。

原先阿娘還在的時候,全無王妃的架子,而是與城中百姓打成一團。農忙時節,她會帶著王府人丁去田地裡幫忙。到了冬日,則會帶著城中女眷,一同為西北將士縫冬衣。若是城中百姓遇到了什麼難處,她也總會傾力相幫。

阿娘走後,阿柔和二哥也一同離開了宛陽,慧芳便主動做起了花輕雪從前做的事。

景西王府往來紛紜,這十幾年間,有許多人來過,又有許多人離開。但隻有慧芳始終如一地守在這裡,她自言是為了報答王爺王妃當年的救命恩情,阿柔卻覺得,也許慧芳早已將這裡當成了自己的家。

她守在此處,是為了給所有遠行在外的王府舊人一個歸處,是為了讓戚家人回家時,能夠吃上一口熱乎的飯。

記憶中的宛陽是鮮活的、溫暖的,而不是如今這般黑雲密布、死氣沉沉。

潛入宛陽之後,先行軍便按照出發之前的分工,各自分散行動著。

他們的計劃,是要趁夜晚在城內引發動亂,與此同時解決掉據守城門的節度使兵,將西北鐵騎放入城中。這項計劃風險很大,可行性卻也不小。

阿柔現在要做的,就是將行動的風險降到最低。

她要找到謝陽在哪裡。

西北鐵騎為了躲避城牆哨兵的視線,隻能駐紮在十裡之外的地方。城門打開之時,不可能第一時間趕到。在這期間,若是節度使兵及時發現了城門異常,派人前來增援,那麼這項計劃就將徹底付之一炬。

但若是能牽製住謝陽,讓他分身乏術、無暇顧及城門異常,甚至是……直接取下他的首級,節度使兵必然會方寸大亂、群龍無首,奪取宛陽一事也就不在話下了。

阿柔一身黑衣,將頭發高高挽起,腰間彆著一把環首刀,渾身上下散發著肅殺的氣息,披著銀色的月光,在屋頂之上疾跑穿行。

“這刀還是太笨重了些。”阿柔心裡想。

阿柔慣用的那把紅爐雪已在上一場戰爭中報廢了,她現在能用的,隻有軍隊製式的環首刀。

那麼,謝陽會在城內何處呢?

答案其實並不難猜。

就像曆史上的反賊,在攻破皇城之後,一定會黃袍加身,自立為王,占據整座城池最能彰顯尊貴身份的地方一樣。而謝陽帶兵占據宛陽,最有可能落腳的地方便是——

景西王府。

阿柔神情凜冽,加快了腳上的步伐。

還未接近景西王府,阿柔便遙遙地看到府中亮著的燈光,以及院內值守的節度使兵。

果然!這幫鳩占鵲巢的混蛋!

府上的護衛奴仆都在哪裡?慧芳又如何了?節度使兵可有難為過王府中人?還是說……

阿柔不敢再往下想,恨恨地咬了咬牙,從屋頂之上一躍而下,輕盈地落在地麵上。

剛一落地,便聽到交談聲與三兩腳步聲由遠及近。阿柔連忙閃身躲進拐角的陰影處。

不一會兒,就有幾個士兵從方才她所站的位置經過,嘴上還在說著什麼。

“將軍這兩天下的命令可真讓人弄不明白。莫名其妙打了一仗不說,現在還賴在這窮鄉僻壤的地方不走了。”

“你可甭管將軍到底是什麼意思,照做就是了。”

“但……那可是景西王啊!我是從小聽著景西王的故事長大的,將軍說景西王叛了國了,我……我不信。”

“嗬,你不信,你以為彆人就會信?這種事兒我聽得多了,不就是打個幌子開戰而已。”

“可萬一……打不過呢?”

“打不過就打不過唄,反正先倒黴的是上麵的人,又不是咱們。誰贏了,咱們就跟著誰繼續打,總不能把咱們全都殺光了吧?”

那人話音剛落,忽然覺得脖子一涼,似乎有利器劃過,力度之大,幾乎要切開他的骨骼,發出血肉撕裂的恐怖聲響。

“你怎麼知道不會呢?”清冷的女聲在背後響起,聽不出喜怒。

血液從脖頸之中噴濺而出,方才說話的那人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便已沒有了生息。

其餘幾人見狀大驚,正準備拔出軍刀應戰,卻已先一步被劃破了喉嚨,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血流滿地。

“啊……啊……”一瞬間,方才還在並肩閒聊的兵士之中,就隻剩下一個人還活著。

他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麵上白白淨淨的,顯然是個還沒曆經過風吹雨淋的新兵。

這新兵哪裡見識過這種場麵,嚇得跪坐在地上,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阿柔將刀尖抵在他的脖子上,“謝陽在哪?”

“將,將軍……應該在房裡休息……”

“我問你他在哪?”阿柔皺了皺眉頭,語氣不善。

“在北邊的院子裡!具體是哪一間,我,我真的不知道了!”他簡直要嚇哭了。

阿柔揚起下巴看他,“你方才說,你是聽著景西王的故事長大的?”

新兵卻不敢與之對視,“是,是……”

“那我倒是有幾分好奇……”阿柔冷笑一聲,將環首刀尖往他的皮膚裡刺入幾分,頓時流出鮮血來,“你跟著謝陽,給西北的將士們捅刀子的時候,心裡想的會是什麼呢?”

“我沒有!我沒有!”那新兵哭嚎著,眼淚和鼻涕糊了一臉,“我就是家裡沒錢才來充軍的,我不敢殺人的,我不敢殺人的!”

阿柔發出一聲歎息,語氣之中帶上了一絲悲憫,“也許是這世道負了你。”

語畢,環首刀劃過脈搏,幾乎在一瞬間便終結了少年的生命。

阿柔沒有停留,一路往北而去。

……

其實不必逼問兵卒,阿柔也大概能猜到謝陽的方位。北院原就是王府主院,原先阿爹阿娘住的就是這裡。

阿柔避開值守兵卒,悄無聲息地來到了王府北院。

果不其然,這裡巡守的兵士遠比其餘地方多。

阿柔繞到院落側邊無人的角落,翻身上牆,攀上屋頂,壓低身形,儘力讓自己融於夜色之中。她以一種極為詭譎莫測的身法,躲掉巡守兵士的視線,無聲無息地潛行至臥房旁側。

阿柔覺得有些不對勁。

北院安插了眾多巡守兵士,可為何臥房周圍一圈卻沒有半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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