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對彌子的行為感覺到了背叛。
明明才剛剛答應他的!
對此他的咒靈同伴也感到很憤怒:
“那你做了什麼?殺了那個人類嗎?”
“她不是活的好好的嗎, 真人應該沒有真的動手吧。”
“那就任憑堂堂特級咒靈被一個黃毛丫頭玩弄感情?這也太侮辱我們咒靈了!”
真人難得地附和道:“對吧,我也覺得這樣太過分了,簡直就是在玩弄我的感情!所以, 我也要玩弄她的!”
“……啥?”
“……她好像還沒玩弄真人感情吧, 說起來不是真人一直假扮女生騙她嗎?這樣不太好吧。”
真人還是為自己稍微辯護了一下:“可我是咒靈啊, 咒靈沒有性彆的!而且我也沒有說過我是女孩子的,是彌子一直覺得我是女孩子嘛!”
“……”
“……那、那之後呢?”
真人理所當然地伸出五指:“當然是要求彌子把錢都給我, 不能讓她在彆人身上花錢!還要要求她不準陪彆的女孩子太久, 不然我會生氣。”
“……”
“……她、沒和你分手?”
真人歪了歪腦袋,像是回憶起什麼有趣的事:“分手?有哦, 不過是我提出來的。”
真真子越來越沒有安全感了。
如果早知道會造成這樣的結果,也許她一開始不應該嘗試結交朋友的。至少不應該那麼快,讓她感到那樣不安。
彌子歎了口氣。
這並不是她的本意, 她明明是想讓真真子感到高興一點、積極一點的。
如果把錢都給對方能讓對方安心的話, 彌子覺得這是一筆很劃算的買賣, 但是即使她這麼做, 引起的麻煩反而更多了。
比如因為便當灑了, 她又忘記了身上沒有錢, 去小賣部買麵包等到結賬的時候才想起來, 窘迫不已的時候被一個班裡的同學解救後,就跟對方結下了一段邂逅。
因為有“一麵包之恩”, 彌子自然要好好回報對方,打算買個禮物作為回禮。但是真真子卻很生氣:“你要把錢花在彆人身上嗎?”
“真真子不開心嗎?”彌子對質問倒是依舊很平靜, “那就算了。”
她這樣反而激發了真真子的破壞欲。
藍發的少女抵著另一人的額頭,灰藍色的發絲和烏黑的發絲交纏, 被陰影覆蓋住的眼眸暗色不斷湧入。
“彌子, 變漂亮了呢。”
“……嗯?”
“上了國中之後, 大家的性彆意識開始加強了,很多男孩子都喜歡這樣的女孩吧?那些女生很嫉妒你,對吧?”
“……沒有哦。”
彌子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這麼想,眼神變得有些難過:“女生們對我都很友善的。”
真真子的手指描摹著她的五官,每一處都在逐漸張開,性彆的魅力也越發明顯:“那她們喜歡你?喜歡你的臉?你的成績?你的性格?還是你的好人緣?……”
“真真子,”彌子握住了她的手指,認真的抵著她的額頭承諾道,“隻有你是特殊的,我性取向不喜歡女孩子,隻喜歡你。”
藍發的少女感覺到了心跳加速,然而卻仍不滿足,反勾著對方的手撫上自己臉頰處的縫合線,輕輕呢喃著:“那男生呢?那麼多男生喜歡你——你的那個同學也是吧?對你心動,想要占有你——”
“彆說了!”彌子頭一次冷下臉,麵色有些難看且蒼白,她近乎狼狽地將自己埋在藍發少女的頸窩裡,眼眶微微濕潤,“你知道的吧,你知道的,對吧——你什麼都知道。”
烏發的少女幾乎是顫著音說出來的:“那麼,真真子,你也該知道的,我對男性有多厭惡。”
真真子看著緊緊擁抱著自己、在自己懷裡發抖的少女,奇異的感受到一股暖流湧上心頭,心理也得到了莫大的滿足。
對,就是這樣。
對親生父親的厭惡、對女性不公的命運的哀傷軟弱和無力——討厭吧,儘情討厭男性吧!然後不安吧,為自己的不安去逃避,去走投無路!
最後,擁抱我。
“她永遠都會愛你。”
那個已經變成一攤軟體在下水道的女人虔誠的聲音再度響起。
“你要永遠愛我。”真真子如是呢喃著,“隻愛我一個。”
彌子聽到對方病態般的耳語,有一瞬間感到脊背發涼。
她縱容了對方的不安——她迎合著對方的不安,展露出了自己的弱點,卻讓對方的不安變成了執念。
她在讓真真子的心理變得不正常。
彌子痛苦地閉著眼睛,有一瞬間很後悔,後悔自己為什麼這麼自大地覺得她能再救一個人,成為一個人的依靠——明明她什麼也做不到、什麼也做不到!
沒辦法了。
隻能這樣下去。
此刻抽身的話,無疑是第二次傷害——她不能傷害真真子的。
“好。”
女孩子淚眼撲朔,聲音柔軟的像是花蕊,一掐就會壞掉。
“隻要真真子願意,我就隻愛你一個。”
榮幸至極哦。
真真子超滿意的。
真人終於理解了女人口中的“掌握她的愛意”的滿足感和幸福感在哪裡。
變成對方的“唯一的愛”之後,他愈發能夠理解,在她對著彆人疏離的交談時、卻唯獨對著自己羞澀卻燦爛地笑時強烈的幸福感。
也能理解,在以愛為名,要求對方不可以隨意和彆人交流時掌控欲被滿足的強烈的滿足感。
“他是被愛著的”這一事實,簡直宛如人類吸了毒一樣讓人上癮和沉醉。
隻要看著她對自己露出笑容就會歡喜,隻要見到她乖巧聽話就會滿意,隻要想起她便會覺得人類也挺可愛的……真人細細地感受著、欣賞著自己的情緒變化。
他是從人類對人類的負麵情緒誕生的詛咒,擁有著最類似人類的外表和思維方式——雖然是惡意版本。
但即使是這樣的他,在被那個人類愛著之後,也會感到奇妙的喜悅。
簡直就是奇跡。
不過,奇跡終究是是一時的。
真人精準的、冷酷地克製著觀察著自己的情緒閾值,混沌而單純的眸子閃著殘忍的笑意——那個人類帶給他那麼多正麵的情緒,那麼分手的那一刻、她死去的那一刻,她會不會感到悲憤呢?
他始終沒忘記最初的想法。
還差一點點、還差一點點就可以動手了——真人發自內心地期待著。
然而他的一點點並沒有如約到來。
女人口中的那個,站在她背後捉摸不透的那個男人回來了。
並不是一開始想象的黑手黨惡徒之流,而是……一名明明沒有絲毫咒力、卻能看見他的人類男性。
一如既往任彌子的手挽住自己的咒靈猛的感受到一種強烈的危機,他回頭,隻見一個嘴角有疤的高大男人正冷冷看著他。
宛如看一個死人。
但等彌子回頭時,那個男人卻消失不見了,仿佛有意避開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