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海邊季風港碼頭與城區之間隔著靜默的難民區，上空似蒙了巨型黑布的難民區邊緣，停靠在港灣的貨船足有三百噸重。
陸迪在與海港相鄰的某片陰影中找到費烈說的鐵窗子，說道：“沒有暗語，全是垃圾。”
窗縫裡飛出一張船票，上麵的人像當然不是他。
陸迪照著樣用咒語把自己變成了另外一副樣貌，紅發尖眼厚唇，身高變矮十公分，讓自己的氣質有所變化。
船票背麵寫道：請把手伸進窗子右邊拿藥劑，千萬不要使用魔法改變容貌。
……
三秒後，這行字消失不見。
魔法解除，變回自己的樣子，按票上說的去取藥劑。
沒有……
在窗子左邊，找到藏著的一管細長的藥劑。
所以下次這種留言不能寫清楚以誰的方向為準麼，如果被人追殺途中，不耽誤事麼？
亮橙色的燈光灑在海麵上，碼頭傳送帶儘頭，貨物堆積廣場上的貨箱就快裝卸完畢，陸迪加快腳步。
剛來這個世界不久，羅洢買過一份世界地圖，陸迪那時以為這個遊戲世界隻有魔法帝國這麼大。直到後來有一次在三號圖書館見識到了真實的世界地圖。
魔法帝國領先世界其他國家太多，以致於帝國普通的世界地圖直接把其他國家虛化進了背景裡，連名稱都懶得印上去，海裡的點點點和邊陲的點點點就代表了那裡有一些國家。
魔法帝國的香料、糧食、蔬菜水果以及建材通過海上運輸方式到隔海間洋的各個小國，他們用自己國家的特產或資源交換。
價值其實不對等，政客們不會同情心泛濫，隻不過通過這種方式掌握境外領域的稀缺資源罷了。
這些是艾桑告訴他的，陸迪回憶著，在燈火通明的三號艙門找到了旅客登船口。
光是查驗工序就有三道，第一道由紅蘇帽政府軍嚴把，查驗陸迪的這位目光尖銳傲慢，陸迪假意害羞，微微低頭不跟他對視。
“去愛情島做什麼？”
這座島離隱秘島最近，費烈說到了那兒再換乘魔法掃帚去。
“放鬆心情，豔，豔遇。”陸迪囁喏回道。
對方沒有被他逗笑，反而排在他前後的旅客忍不住偷笑。
軍官厭惡地推了他一把，冷冷道：“下一個。”
第二道是普通衛軍，這些人不會魔法，但論身手個頂個的好，也輕鬆通過了。最後一道在入口處，倒不是檢查，由船上的工作人員幫忙指引路線，到此總算見到幾個笑臉。
陸迪沒跟大流去甲板欣賞夜景，來了兩人一間的休息室。
進門一股子羊膻味，安舷牆上的窄桌上放著一袋子冒著熱氣的烤羊肉，床鋪上和收納櫃裡沒任何東西。
男人出行就是這麼樸實無華。
“嘿夥計，看到那條新聞了嘛，政府軍大校牙加在浮熱酒館失手殺了一個平民，視頻都傳網上了。”
隔壁的門好像也敞著，清晰人聲傳過來。
“傻子！快彆說了，等下被巡邏的人聽見，小心你也成為那些人失手的對象。”
“有什麼好怕的”，這人反而刻意拉高說話聲調，“這麼多人在政府大樓前抗議，我就不信他能逃脫製裁。從古魔法時代開始，就沒有正統魔法師開過胡亂殺人的先河，這跟暗黑魔法軍有什麼區彆！”
關門聲落下，隔壁說話聲輕了不少，大約被勸住了。
陸迪剛想出門轉一圈，跟回來的費烈差點撞個滿懷。
費烈大腹便便擠進房間，陸迪才覺得這裡麵挺擁擠的，兩人對了暗號，陸迪關上門壓低聲音問：“你不改變容貌嗎？”
“貧民窟每天要查驗身份，我莫名其妙失蹤不合適。你是偷渡出來的，來之前沒被人發現，隻好造個假身份。再說你是那位小姐的鄰居，用真實身份肯定會被帶走，現在出海不比以前咯，嚴格得像招衛軍。我跟他們說我去島上吃羊肉——事實如此，小島上的愛情羊據說相當肥美。”
他半個肚子擠到桌板下，掰下羊腿大方遞來，“晚飯吃了嗎？來一塊？”
陸迪出於禮貌，扯了連著筋掛下的一塊肉，“謝謝，嘗嘗就行。”
膻味衝鼻，不及羅洢十分之一的手藝。好想她啊，好想告訴她自己經過半年時間，脫離了上帝視角，想加入他們，並肩作戰。
“嗝。”
膻味從彆人嘴裡出來，餿了似的。
怕費烈多心，陸迪沒有挪動屁股，默默滯住呼吸。如果說打的餓嗝，這位滿嘴的油看樣子才乾了一頓，若說飽嗝，明明他啃得很開心。
“溜達了一圈，你猜我打聽到了什麼？猜到算你贏。”
無聊，陸迪心想，看上去四十多歲的人了，打這種幼稚的賭。
“運氣不錯，你這個年輕人怎麼不活潑呢，我女兒愛學習，也愛說話，比你有意思多了。”
“打聽到什麼了？”
費烈托腮邊啃邊說：“魔法學院的人也在這艘船上，聯軍一事可能真有譜。你說奇不奇怪，公爵在三十二年前一手創建了隱形軍，至今仍被視為帝國最高級彆的危險分子，雙方怎麼會擯棄前嫌聯手？其中肯定有隱情。”
一路無話，船隻靠岸停了三回，一周後駛進愛情島港灣。
海水顯現不同層疊的藍，米色的沙灘如麥子粉柔順，椰子樹環島而生，簡直就是魔法世界中的馬爾代夫。
船上廣播介紹這裡氣溫常年保持在帝國南部夏秋之交的溫度。
這是個一眼就讓人唱起“陽光、沙灘、仙人掌，還有一位老船長”的地方，壓抑的心情舒緩了點。
空中遍布無人機，陸迪瞄見三角標誌，全是軍工用品。
其中有一架母機，軍事頻道上放過，這玩兒意能偵查一定範圍內的所有正麵清單以外的魔法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