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2 / 2)

風雪夜歸人 李居安 4601 字 1個月前

她如此按兵不動,等待時機,可不曉得為何,等著等著,那隻海東青卻消失於天際,不曉得飛到哪裡去了。

她尚且不知,夜空裡那隻巨大的海東青展開翅膀,背脊與頭顱連成一線,爪子微微後蜷,從極高的地方迅速滑翔落下,似是一顆擦著火花的白色流星,寶石般的眼珠子在黑暗中如似一潭水,倒映著遠處月亮的寒光,正目不轉睛盯著少白,打算給她致命一擊。

巨大的樹冠在那隻海東青落下之後驚攪亂顫,地上眾人猝然回頭想看個究竟。

幾根樹枝乾脆就被一腳踹斷,少白在最後一刻化做人形,反轉過身子,抽出了靴筒裡的巽二,讓那海東青欲要直擊要害的爪子撲了個空,順便還抱著它一並從樹上跳下墜落地麵,既是同類,鳥身如何都是拚不過的。

原本還在篝火前跳舞的人們接連停下,側目而望,繁雜種種實在太過迅速沒能捕捉到細節,唯瞧見一個少女抱著一隻海東青躺在地上,手裡攥著一把匕首。

少白死死掐著海東青的脖子,海東青的爪子狠狠捏住少白的胳膊,誰都不願放對方一馬,爭鬥之間一人一鳥相擁著往山坡下滾去。

少白一貫如此,即使對手比她強,她死也得給對方刮下二兩肉來。

旁人隻笑她蠢,她雖貪生卻不怕死。

餘下的那幾隻海東青該是地上這隻的小弟,聚在天上觀戰,還鳴叫個不停以做打氣,在頭頂上這一小方天空振翅盤旋,越是如此少白心中越是不甘。

比她手掌還要大的鳥爪猶如鉤子死死鉗住她的胳膊,漸漸從肌膚向外滲出血跡,血色染紅玉色衣袖,好似杜鵑花開在了雪地裡。

巽二刀尖紮進了海東青身體,與翅膀連接的那一小塊肌肉緊緊繃著,血滴似素日清穆最初落下的雨,一滴滴砸在少白的臉頰上,是寒夜裡少有的溫熱。

看似各有損傷,實際滾下山坡時的石頭儘數硌在少白的身下,脫了衣衫想必早已青一塊紫一塊,她緊咬著牙關不願咳出聲來。

兩者如此僵持不下,周遭卻沒一個人來幫那隻海東青,就那麼站在篝火旁等著看誰勝誰負。

大抵在他們眼裡隻當做尋常比武鬥法,斷沒有以多欺少的道理,何況對手還是個少女。

那隻鳥嘴裡鳥鳴已化作嗚咽飄散於荒野,巨大鳥爪仍在少白的身上越嵌越深,一人一鳥都沒有先放手的打算。

她雖被壓在身下,行動十分吃力,隱隱滲血的唇角微微勾起,扯出一抹笑意,因為如此下去,少白至多是胳膊受傷,但這隻被卡住咽喉翻白眼的海東青可就沒機會翻盤了。

“歸巢!”

漫無儘頭的荒野裡,一個男人戴著如眾人相似的木製麵具,盈盈月光下隻露出一雙眼,青絲微卷,有的編成辮子,有的散著一並攏在腦後,他一身墨色長袍,肩頭還披著獸裘,一把通體烏黑的雁翅刀紮進土裡,與他一並立在荒草之中。

蕭瑟的風輕撫過荒草,一並把披在身後的青絲撩起,緩緩抬起胳膊,本還在辛苦纏鬥的海東青展開雙翅撲騰半晌才蹬開少白的束縛,再現身時,已經化作尋常大小,順著男子的胳膊攀到肩頭去了。

縱覽天地,篝火如燈影,人群如遊魂,足隨鼓聲踏,招魂如驚夢,少白坐起身,瞧著這些人,就好像是噩夢未醒一般,腦子裡回蕩著一句句念唱,頭漲得很。

男人有些驚訝,瞧著從草叢裡忽然坐起身的少白,還以為對方至少要打幾個滾哀嚎幾聲,就算借著此事提些要求也是再正常不過。

少白一手握著巽二,檢查了下手臂上的傷,還行,皮肉傷,沒傷及筋骨,用不了個把月便能恢複如常,輕輕拭去嘴角和臉頰處的鮮紅,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

腦袋頂上淨是樹葉草根,伸手去摸時簪子歪歪扭扭在頭發上耷拉著,來時人模狗樣,現在倒是像極了小叫花子,她正低頭整理著儀容,餘光瞥見一個影子正向自己走來,男人伸出手,遞來一個破布頭,少白十分不解。

半更雪裡都是些香噴噴的女人,絲帕做工細膩,繡樣講究,而少白自己,凡需要時有袖子就行,至於麵前這破布,到底是乾什麼的還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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