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2 / 2)

風雪夜歸人 李居安 4532 字 1個月前

兩個人磨蹭磨蹭走到了半更雪,少白轉身先一步跨過階梯門檻,白毛怪站在門口呆愣望著她消失的方向,手裡還捧著沒吃完的槲葉餅,難以描述如今心裡是什麼滋味兒,隻能感受到心中的彆扭,卻難以人性明辨消解。

一進門,厭厭捧著酒壺站在柱子旁,輕紗羅帳中央立了方台子,頭頂燈火璀璨,台子上舞姬身姿妖嬈曼妙,樂姬眾琴和鳴,少白走到厭厭身邊,胳膊肘戳了戳她,“今兒個陣仗挺大啊……”

人群中央坐著位外表俊朗的年輕公子,槿紫色的一身衣袍頭上頂著白玉冠,眯著眼,一條腿曲著,一條腿伸直,躺在姑娘的懷裡,手放在膝蓋上,指頭跟著樂曲敲著節奏。

他身側坐著五六個姑娘,負責捶腿、剝果子、喂果子,談笑間眉來眼去,不時捏一下姑娘的臉蛋兒,聞一下香帕,雖說半更雪客人不少,像這般闊綽的公子還是少數。

少白見過他,卻不知道他大名叫什麼,依稀記得厭厭說過,好似喚什麼白公子,從頭到腳一股子狐媚子味兒,若是尋常的青樓倒也不足為奇,但半更雪多的是尋個姑娘對詩詞歌賦,亦或是聽曲兒賞舞,像他這般坐在大堂中央,擺上明麵放蕩的倒是少見。

這花酒式的喝法若是換做彆人,姑娘們怕是很難容下,雖沒皮肉生意,不過想必白公子的名聲在外也不會好到哪裡去,人家都是來切磋欣賞,他卻是當著所有人的麵耍混。

“那可不,白公子可是咱們的大主顧,濁姬說他雖是個浪子,但是能說會道,總能哄得人開心,而且從來也就麵上動動手,願意陪他的坐過去就成,不強人所難又能賺錢,反正有幾個姐妹都很喜歡他。”柱子邊兒上冒出個生如粉蓮的窈窕美嬌娘,有一搭無一搭如此說著。

厭厭端著酒壺立在少白身邊兒,望著白公子默不作聲,甭管浪子還是君子,她都隻有打酒的份兒,權當看個玩意兒。

“喜歡他?為什麼?”少白不太理解,來便是花錢買點兒樂子,就像她花錢買糖葫蘆,糖葫蘆至少能吃,這白公子又不能吃。

“啊,喜歡,可能是因為他嘴甜吧?我也不清楚,總之蘿卜青菜各有所愛。”窈窕女娘笑著望向台子。

反倒是少白暗自尋思,這白公子打眼一瞧就不是什麼良人,竟還能讓店裡的女人們喜歡,少白倒是真的不大懂這所謂的喜歡了。

躺在美嬌娘懷裡的白公子大冬天也扇著手裡的山水折扇,也不知是不是聽見了什麼,轉過頭望向少白,一雙丹鳳眼看似無意實則有意瞥向她,皮囊生得倒是十分貴氣,扇子嘩啦一聲收攏,隨著琴聲敲打手掌,應和旋律。

“有錢賺,濁娘就開心,濁娘開心,大家就都開心,是好事。”厭厭插話道。

管他是白公子還是黑公子,都不重要,有飯吃才最重要,開門做買賣的,管那麼多乾甚?各取所需,反正娘子們喜歡他,還能賺到錢,怎麼算也不虧。

可如此想著,一時分不清到底是誰才是客人,看似白公子來半更雪買快活,怎麼到頭來竟覺得他虧的很,要甜言蜜言哄著姑娘們,還要付錢出去,尋思著是了,偷樂還憋不住笑出了聲。

“少白姐姐你笑什麼?有什麼喜事?”厭厭一臉好奇側過頭去,一張長著八字眉的小臉蛋兒被燈火映襯,顯得紅撲撲,她素來安順膽小,生來便沒什麼樂趣可言,最愛便是攢錢。

“沒什麼喜事,哪裡來的喜事。”少白揮手笑答,本想著就此打個哈哈便過去了,誰知厭厭扯著自己的袖子搖來搖去,追著不放,這才緩緩開口,小聲說:“我隻是覺得娘子們要賣笑,可那個白公子好像也要賣笑,娘子們賺錢,可他卻要付錢。”

她是堅決不能去服侍人的,幾句話就能把客人氣走,也是堅決不能去做生意,一定會賠個底兒掉,少白看得津津有味,幾個姑娘都笑得花枝亂顫。

白公子餘光瞥著少白,這麼遠的距離,那樣喧鬨的環境,照理說是聽不見少白與厭厭說了什麼,可不知怎的,他卻一招手,讓厭厭斟來一碗酒,端著斟好的酒碗,撐著地,搖搖晃晃站起身來,紫色衣袍領子上圍了一圈一丁點兒雜色都沒有的白色裘皮。

白公子端著酒碗,渾身都是酒氣,雙頰緋紅,眼神迷離,晃晃悠悠走到少白麵前,伸手便將酒碗朝著少白遞了出去,“敝姓白,今日好興致,請姑娘喝酒。”

他從未主動邀過哪個人飲酒,常日裡都是彆人喂他,更彆想著他端著酒碗送給彆人,故而周遭的所有人目光一齊朝著這邊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