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武林上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朝廷這邊的事情也沒落下,這一年的春闈如期舉行。
不過比起登基第一年的那一場春闈,今年這場春闈就平淡多了,沒有冒出來什麼穿越者攪混水,但是同時也沒有出現楊盛那樣的學識金卡,第一名跟去年的第二名差不多,就八十多的學識。
由此可見學識金卡確實是可遇而不可求。
安臨殿試完今年的進士後隨手把人都安排在適合的崗位上,把先前還沒有替換完的數值比較低的給替換下來,就索然無味地回去批奏折了。
這段時間的起居郎是個沒什麼印象的,記的東西不用猜,八成也還是老樣子‘批奏折+1’。
批著批著,安臨想到自從決戰朝天樓之巔開始自己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武林上,都沒怎麼關心淺才前去照州上任可否順利,遂打開模擬器移動到照州,看看照州那邊的情況。
不過當她劃到照州的時候並沒有在知州府衙裡看到自家愛卿,劃拉了一圈倒是先看到了作為當地豪強之一的溫家,也就是溫憶秋家。
七進的府邸不知為何十分熱鬨,側門不時有一身粗布麻衣作農人打扮的人出入,安臨有些好奇,就順著這些農人行走的方向跟上去,最後看到溫家裡麵有人將這些滿臉忐忑的農人引到賬房,然後將一張薄薄的契書交給農人。
拿到契書的農人神色有些驚訝,又有些懷疑,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才敢接過,連聲跟在發契書的丫鬟身後問,“主家真要把地還給俺們啊?那來年俺們要交多少糧食給主家?比六成還多嗎?可是再多交就真的沒有一點糧了啊!”
發還契書的丫鬟安臨還有些眼熟,就是之前見溫憶秋一麵時跟在她身邊的那個丫鬟,這丫鬟沉著道,“老丈,我們家小姐是念大家過得都不容易,把地還給大家,往後就不用每年都交幾成了,唯一的要求是若是要賣糧需要優先賣給溫家,不過收也是以市麵上的價收。”
“真、真的?!”
“真的。”
那農人激動之下老淚縱橫,險些跪下道謝,被溫府的人給拉住了,“謝謝主家,謝謝小姐恩德,小姐是菩薩下凡啊!”
其他農人也連連說‘謝謝小姐’。
這是在主動還地於農,解決隱田隱戶的問題?淺才的動作居然這麼快?
安臨又看著那丫鬟發完契書回到他們家小姐身邊的時候,聽到她們的交談,才知道這原來是溫家自發的行為。
“小姐,都發回去了,今日來領的有七十餘戶,剩下還有三十戶沒領。”那丫鬟稟告道,神情猶有些不解,“不過小姐為何突然要把這些地全都還給農戶?二大爺和表老爺聽說這件事後來鬨了那麼多次,現在都還賴在前廳沒走,吵著要說要小姐你把家產交出來由他們代管。”
“趕出去就是了。”溫憶秋淡淡道,眉目平靜地把一枝沾著水的海棠花插/在瓶中修剪枝丫,“我父兄去世後,既然是我把溫家這家產守下來,就沒有他們的事,不過是尋思著我一介女流好拿捏罷了。下回再來直接讓家丁丟出去就是了。”
“蘭香記住了。”那丫鬟應下,“可蘭香還是不解,小姐為何要把地給出去?這地給出去了,每年都要少一大筆收入,至少要少六七套首飾,還要被彆家給壓一頭。小姐心善,本就比老爺在世時少收了一成,若是可憐他們,再減一兩成不就好了嗎?”
溫憶秋插花的手一頓,過了一會兒才問,“蘭香,你還記得你是怎麼被你爹娘賣來的嗎?”
蘭香很快回答,“因為家中吃不起飯,弟弟妹妹還沒長大,離不開爹娘,蘭香是家裡最大的孩子。”
她利索地說出這些話,神色平靜,仿佛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為什麼會吃不起飯呢?”
“因為……每年種的糧都要給官府,或是給主家,家裡留下的不夠六口人吃?”
“是啊,因為能自己留下的太少了。”溫憶秋點到即止,轉而說起另外的原因,“我掌管溫家以來,時常布粥施飯,收養被丟棄的孩子,修建學堂想讓更多的人可以讀書,自以為做了許多善事,卻忽略了歸屬於溫家的佃戶有多艱難,所作的那些大抵隻是虛偽的善行吧。”
“楊公子此行來到照州上任就是為佃戶而來的,他是真正的心懷百姓的人,而我能做的也就隻有這些了。”溫憶秋臉上浮現出一個溫婉柔和的微笑,“以前我未意識到這些時,已經站在佃戶的血汗上享受了這麼久的錦衣玉食,現在意識到了若是還心安理得地享受這一切,又與豬狗何異?”
“小姐……”
“好了,不說這些了,去把我出行的衣服準備起來吧。程家不是在鏡湖樓設了宴,邀請楊公子去麼?他們慣愛在宴飲時作詩,今天說不準能見到楊公子的新詩!”溫憶秋說起這個時,語氣一下子輕快歡喜了起來,眼睛都亮閃閃的,儘顯迷妹態度。
安臨看了一會兒弄清溫家歸還田地給佃戶的原因後就轉開了視角去看彆處去了。
雖然溫憶秋放田的原因有些出人意料,不過對於淺才來說這倒也確實是一件好事,起碼可以用溫憶秋的配合撕開照州豪強這隱形聯盟的一個口子。
而且照州這地方吧,自古多出文人雅士,對文人雅士極為追捧,還有什麼五大才子六大才子,鬆林八客之類的,不管是詩人還是畫家都挺多……這風氣大概跟地理也有一些關係?因為照州在宣國的位置對比到安臨穿越前的世界的話,大概也就是在江浙一帶,不管在哪個世界,這塊地方好像都是文人出得比較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