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她拔出劍,謹慎地順著聲音走去。
她終於聽清了聲音,是元戎語——“在那,快追!”
趙杭輕巧地躍上樹,極目遠眺間,見一身量頎長的男子狼狽地在林中逃竄,一行元戎人手持單刀,在後邊追趕。
男子的衣袍間透著隱約的紅。
林中樹多且高,那男子靠著這一株株大樹東躲西藏,倒也能勉強支撐。
趙杭眉心微蹙,緊接著以鬼魅般的速度向前,繁茂的林中隻有一個微不可見的影子。不過幾息之間就追上元戎人和男子。
寒光一閃,劍氣凜然,轉眼間幾個追兵便倒地不起。
領頭的元戎人停下腳步,警惕地看著她,單刀高舉,操著一口不流暢的中原話:“你,是,誰?彆,多管閒事。”
被追趕的男子聽到身後的異樣,沒有繼續跑,反而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
趙杭正巧也回頭看了眼男子。四目相對,她臉上露出難得的驚詫。
但沒等她開口,那元戎人又道:“我,隻與他有仇,你不要找死,離去。”
許是忌憚趙杭先前一劍斬數人的氣勢,元戎人難得地沒有直接動手,更是給了趙杭一條退路。
趙杭嗤笑一聲,自看見涼州的滿城鮮血後就不斷積攢的怒氣在頃刻間爆發。
她持劍飛身上前。元戎人見狀,舉起單刀也攻了過來。
霎時間飛沙走石,刺耳的刀劍之音響徹山林,還伴隨著元戎語的咒罵。不斷有元戎人倒在趙杭劍下,血順著箭柄滴落,染紅了箭柄上刻著的小篆。
“長虹?”
領頭之人驚喊出聲:“你是趙杭!”
趙杭沒有應話,殺意彌漫,長虹劍步步緊逼,直指幾人命門。轉瞬之間,又是幾人人頭落地。先前數十名元戎人隻剩寥寥無幾。
被追趕的男子已然停下腳步,靠在樹邊,邊給自己包紮,邊饒有興味地看著趙杭擋在前邊,以一挑十。
領頭之人突然持刀向趙杭衝來,直指趙杭右肩。另外幾人也同一時間衝上來,團團圍住她。
趙杭心下一沉,一咬牙,放任右肩露出破綻,緊接著長虹劍掃過,其餘幾人脖頸處多了一道血痕,齊齊倒地。但她的右肩又被領頭人的刀所傷,本就沒好好處理的傷口如今傷上加傷。
劇烈的疼痛令趙杭的動作也有瞬間的遲緩。打鬥中瞬息萬變,稍有不慎便可能落入下風。
領頭人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手上的刀乘勝追擊,直指趙杭脖頸,趙杭隻得堪堪閃身,打算硬抗這一刀。
但意料之中的疼痛沒有來,反而是“哐當一聲”——他的刀在落下的前一秒,脖頸處被射中一箭,箭上還有黑色的尾羽。
趙杭又補了一刀,確認人都死透後,才轉身看向靠在樹上的男子。
男子長眉入鬢,眼尾上挑,臉上沾著的血跡更顯其靡豔。他單手拿著把造型奇特的弓——顯然那一箭是他射的。
“趙將軍,好久沒見。”男子氣定神閒地跟她打招呼,仿佛他們身處什麼高雅之堂。
趙杭低頭擦了擦劍,沒收回去,緩緩抬頭,語氣不善地問道:“蕭侍郎怎的會來涼州?”
她與蕭鳴玨在兩年前打過交道。
彼時她是入京述職並討要軍餉的邊關將領,他是分管天下糧倉的戶部侍郎。兩人天生的不對付。不僅如此,她始終懷疑兩年前陛下態度大變險些撤了自己職位一事,與蕭鳴玨脫不開乾係。
聽聞那夜陛下身體不爽,召名醫入宮……第二日,便毫不猶豫地駁回了自己那封接受元戎稱臣與之互市的折子。
而蕭鳴玨,當年聽聞就是靠著一手醫術得了陛下青眼,又出自內閣大學士張在門下,所以年紀輕輕便身居高位。
若知被追殺的人是他……
趙杭心念一轉,又微不可見地搖搖頭——罷了,總歸不能放任他死在她的地盤上。
蕭鳴玨沒看出來趙杭心中想法,狀似失落地歎口氣,“我被貶來當監軍判官,半路與監軍使的車隊走散了,不知怎的這些人就忽地冒出來想來殺我,我隻能往山裡逃。”
趙杭終於將劍收回去,想起了從長安遞過來的監軍使名單,是有蕭鳴玨。
她雙手抱胸,上下打量了一番臉色略顯蒼白的蕭鳴玨,冷笑一聲。
就以她與蕭鳴玨打交道的經驗來看——此人城府極深,就算被貶,也不會讓自己落到如此境地,怕是又在算計什麼。
她也知道蕭鳴玨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就算逼問大約也是問不出什麼的。
於是她瞥了眼蕭鳴玨,懶得再與他打交道,打算離開。
隻要蕭鳴玨不是死在元戎人手上就行,至於他後麵怎麼回去,關她什麼事呢?
蕭鳴玨眼見趙杭要離開,眸光微閃,背在身後的手微微一動。
緊接著,一支利箭穿過山林,破風而來,直指蕭鳴玨!
趙杭顯然是聽見了聲音,臉色微變,下意識一把拽過蕭鳴玨往前跑。
射箭之人緊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