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學東西一向快,不到一年便能將琢苗數十年的醫毒知識學得七八成。
他與母親過了一段平穩、安寧的日子。
可回想起來,這段時日不過是上天給他的藏著毒藥的蜜糖。
那日,他興衝衝地從山裡回來,想給母親看自己養大的蠱蟲。
但一進屋,便見母親坐在桌邊,桌前擺著一個空瓶,瓶身沾著些許紫色。
他瞬間慌了。
母親告訴過他,那紫色藥瓶裡是她研製的毒。
琢苗見蕭鳴玨進來,微笑著衝著他揮揮手:“琢之,來娘這裡。”
那時他還懷著可笑的期待,或許是自己看錯了呢。
“娘要走了,”琢苗還是微笑著,溫柔地撫過蕭鳴玨的頭頂,“你長大了,有些事,娘可以交給你了。”
蕭鳴玨顫抖著伸出手攥住琢苗的袖子,腦海一片空白。他轉身想去找大長老來解毒,卻被琢苗輕聲喝止住。
“沒用的,苗疆無人能解我的毒。”
“琢之,娘這一生,過得太累太累了,已經堅持不下去了,”琢苗伸出乾枯的手握住蕭鳴玨沾著泥土的手,輕聲道,“琢之,不要傷害我的族人。要帶著我的族人走出深山,還要回大魏——”
琢苗唇邊溢出血,她眼神漸漸渙散,但攥著蕭鳴玨的手卻愈發用力:“你是林郎的親骨肉,一定,要給林郎一個清白!”
乾枯的手垂落下去。
蕭鳴玨眼睜睜地看著母親死在自己眼前。
他呆呆地看著母親垂下的頭和手,莫大的荒謬感席卷而來。
怎麼會呢?娘明明已經好了啊。
蕭鳴玨伸出手,搖一搖母親,小聲地喊了一聲娘。隻是再無人應他。
後來怎麼處理母親喪事的,他記不太清了。或許是大長老主持,又或許是一個叫琢盈的人主持的。
送母親走的人很多,長長的隊伍看不見儘頭。
蕭鳴玨在前頭往後看,心想,我不能害他們,我要帶他們走出深山。
但旋即,他發狠地擦過眼角,憑什麼?她這般輕易地就拋下我,我還要替她完成遺願?
母親死後,琢盈經常來看他。她身上有與母親相似的藥草味。
蕭鳴玨其實有些煩她,但架不住琢盈天天來。久而久之,他竟也習慣了琢盈的存在。
當他準備離開苗疆回大魏的那夜,他猶豫半晌,還是悄悄去了琢盈的家,想著若盈姨沒休息,便與她道個彆。
琢盈確實沒休息。
蕭鳴玨還未敲門,便聽到門內傳來的聲音——自高熱之後,他的五感變得極其敏銳。
但這一次他甚至有些希望自己沒有這麼敏銳。
琢盈聲音斷斷續續:“阿苗,我不會害他了,放心吧。”
蕭鳴玨直覺接下來的話隻會讓自己痛苦,但他還是自虐般地想要聽下去。
“你走了,我隻能看著他才能想起你的模樣。你說你為何當年執意要自己去元戎,我是心甘情願地替你去啊。你又為何要與魏人成婚啊?他們都是害死你的人。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再對琢之動手。他可是我能再見到你的唯一法子了啊——禁術馬上就要成了,隻要將他獻出去,我們很快就能再見了。”
琢盈的聲音變得熱切而瘋狂。
蕭鳴玨的手在木門上漸漸摳緊。隻覺得周遭一下變得死寂。
哦,原來琢盈接近我,也隻是想用我的命換母親的命。
他的指尖漸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