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鎖深宮(一)(2 / 2)

闕臨將舉起酒壺往地上一砸,酒液飛濺,落在圍觀人的衣裙上。他俯身去看,指尖蹭過壺底的黃粉,繼而起身逼近酒販:“你這酒,為何有沉澱?”

酒販神色霎時變得慌張起來,他撲通一聲跪在闕臨麵前,扯著他的衣角說:“小人……小人隻是往酒裡加了點尋常的藥膳,小人並沒有想害人啊!大人!”

“你可知加進去的那味藥是‘落實回’,那是毒藥!”

酒販嚇得臉色鐵青,吞吐道:“小人不知啊!大人!”

闕臨抬手拂開他的手,側身告知身後的侍從:“把他抓起來,本官要親自審問他。”

“大人!小人真的不知道這是毒藥啊!大人!”

酒販被拖走,圍觀的人群也逐漸散去,闕臨站在攤前,將每壺酒都打開聞了遍。須臾片刻,他眉心蹙起,又吩咐剩下的幾人將這些酒全都帶回去。

孟昭懿就站在人群外,她第一次見這種場景,隻覺得闕臨此刻非常氣派。她揚起唇角笑了笑,往攤子的方向走去,出聲打趣他道:“闕大人,有空否?”

闕臨聞言,抬眸看過來,見是她,眉眼溫柔幾許:“孟姐姐,你怎麼過來了?”

孟昭懿笑著回:“不是闕大人讓我家秋桐回來報信的嗎?”

闕臨走出攤子,認真地盯著她的臉看了許久,才說:“孟姐姐臉色看上去好了些許。”

“托闕大人的福,我如今恢複得很好。”

“那便好。”他回頭瞧了眼身後的慘狀,向她解釋道,“那名酒販我還需審問,你若是有什麼想了解的,也可同我說,我問出答案後,定會向你轉達。”

闕臨如今官至大理寺少卿,他本是爹爹的學生。爹爹出事的前一年,他參加殿試中了乙科,崇景帝親賜進士出身。他曾擔任江南道皖城巡檢,爹爹去世時,他還在那做地方官。聽聞消息後,他悲痛欲絕,立誓要為老師洗清冤屈。

但近幾年朝廷紛爭嚴重,每當他提及此事,朝野上下都是一片寂靜。

他便委曲求全,破案捕盜,累立奇功。

崇景九年,他來京任監察禦史,多次彈劾奸臣貪官,後出任大理寺少卿。新帝上位,下令大赦天下,並決定重審孟殷羅叛國之案。但由於過去太久,缺乏證據,此案至今仍是無解。

“闕大人想知道的,便也是我想知道的。”

闕臨聞言,衝她點頭,隨後才吩咐秋桐:“如今天已微涼,你家娘子身體弱,早些帶她回去休息吧。”繼而他又望向孟昭懿,說,“孟相公之事,你就放心交於我,莫要操勞過度,當心自己的身子。往後我會將自己知道的,都告訴姐姐。”

孟昭懿自然是相信他的。當年太和宮變後,全京都裡還願意幫助她的人,隻剩闕臨。

是他告訴她,清者自清。

身處黑暗,亦可擁抱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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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昭懿欲轉身離去,卻聽到一陣喧嘩聲從市集的另一頭傳來。她循聲望去,隻見一群人正圍著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對他手中的東西指指點點。

那少年約莫十四五歲的年紀,麵黃肌瘦,眼神中卻透著一股倔強。他手中緊緊握著一個破舊的荷包,口中不停地呼喊著:“這是我的家傳之物,你們不能搶去!”

周圍的人卻對他的呼喊置若罔聞,一個個伸手去搶那荷包。闕臨還未走遠,聽聞吵鬨聲,便上前喝道:“住手!光天化日之下,豈容爾等欺淩弱小?”

周圍的人頓時被震得後退了幾步。那少年見狀,眼中閃過一絲感激之色,像是找到了救星那般,他連忙躲到了闕臨的身後。欺淩者見來人的衣著不凡,嚇得撒腿便跑。

闕臨轉身看向少年,問道:“你這荷包中究竟放著何物,竟引得他們如此爭奪?”

“這是我家祖上傳下來的藥方,據說能解百毒。他們……他們都想搶了去,好賣掉換錢。”

解百毒的藥方?莫非與“落實回”有關?闕臨伸手接過荷包,打開一看,隻見裡麵裝著一張泛黃的紙張,上麵密密麻麻地寫著各種藥材和配製方法。

他仔細看了看那張藥方,突然眼前一亮,裡麵記載的一味藥材正是“落實回”。他收起藥方,說:“這藥方我先替你保管著,免得再被人搶奪。你且隨我走一趟,我有問題想問你。”

少年聞言,眼中閃過了一絲慌張,他手忙腳亂地解釋著:“我……我沒做錯事啊。”

闕臨瞧了眼他毛糙的發,又望向他的眸裡,許久後才說:“莫慌,本官隻是向你了解些事情,你若對此並不知情,本官自然會放你回家。”

少年臉色慘白,隻能點頭,跟他身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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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昭懿並沒有直接回家。

今日張太後召她入宮覲見。張太後和昭懿的阿娘是幼時摯友,她憐愛昭懿。阿娘身體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