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煐這具身體不用進食,平日裡就靠著睡覺能多維持體力。她喝了會兒茶,覺得身體虛乏,言道:“我隻睡一個時辰,務必喊我起來。”
“哪處不舒適?”
薑煐說:“睡會兒便好了。倒是你,傷不疼了?”
裴頤之眸中春華微綻,言道:“殿下歇息吧。”
薑煐倦怠,趴在床榻上昏昏沉沉睡了。柳嬤嬤見她不吃飯,大白日便睡回房裡,忙不跌問道:“郎君,小娘子不食飯?”
“嬤嬤,她大病方愈,不必打擾她。”
柳嬤嬤指揮兩個小丫頭將碗筷撤下去,其中一個頭上簪著春末的海棠。
柳嬤嬤多瞥了眼那丫頭,讓她們快些布菜,快些去熬藥,兩個小丫頭春情含怯低低含笑,柳嬤嬤罵了她們,又問:“郎君給主母寫的信可急著送?”
“晚些吧,”裴頤之白玉竹節般的手握起筷子,“嬤嬤忙了一天,去歇息吧,這裡不需要伺候。”
柳嬤嬤勸道:“郎君身上傷重,必得告知主母才行,若不讓奴伺候,萬一落下隱疾可如何是好?”
裴頤之抬眸,唇邊仍掛著笑,卻冷如霜雪:“日前讓嬤嬤傳的消息可傳出去了?”
“傳是傳了……”柳嬤嬤很是不解,“可主母不知道……”
“無妨。按我說的去做。”
“欸。”
裴頤之在邑安城出生。那時的建寧侯頗得皇帝青睞,由雍州遷至盛京,升官賜宅,位極人臣。
可無奈有人數次參諫建寧侯,皇帝聽信讒言,又以建寧侯與雍親王交往過密為緣由將其貶去幽州。
道未至,人已逝。建寧侯因疫病死於去往幽州途中。
皇帝念其舊功,讓裴頤之及母親住在盛京,卻並未蔭侯。因裴頤之天機鏡傳聞,皇帝又不得不相信幾分,將他送往玉清宮,直至今日。
此諸事裴柳氏從不避諱,裴頤之自小皆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毀他,是自毀國運;若近他,是有旁心。皇帝若用他,是心有不甘。
他故特立於世。
可若真有人要用他呢?
-
午後日麗風清,裴頤之寫完家書,坐於房中看書。
山園海棠謝了,綠蔭濃處鳥啼婉轉。一名細挑身材,圓臉麵,身著湖藍褙子明綠裙的小娘子走進來行了禮。
裴頤之對她發上的海棠花有些印象,稍稍掠過一眼。小朝儀有極多海棠花樣式的首飾及衣裙,見得多了一眼便能認出來。
小娘子說話和氣,格外乖巧。說是來收主母信,給郎君送去,可一麵又端上來芸豆糕,讓他閒來食些。
“郎君傷未痊愈,宅子裡的人都記掛著呢。”
裴頤之仍是看著書,隨口問道:“你是?”
“奴是柳嬤嬤的女兒,名喚同心。”
同心?裴頤之手一頓,隻覺得嬤嬤取名太過直白。
他不露痕跡地望過同心麵頰,見她眉目低垂,頗柔順可人,轉目回書上。
同心體貼問道:“屋裡的人醒了,郎君手上有許多印子,可要喚郎中一瞧?”
裴頤之說:“不必。隻怕一晚過後又會多上些許。”
“欸,奴為郎君點上蚊香,扇了蚊子再睡吧。”
裴頤之默默笑起來:“她可醒了?”
“娘子還未醒。”
一個時辰到後,同心來喚他,說是將娘子帶來了。她恪守禮儀,辦事穩妥,裴頤之不便多言。
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