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巔上兩個心懷叵測的人,緘默而立。
君玉階目光淡淡凝在斷離身上,靜等他答案。
斷離湛幽銳眸直視君玉階,情緒不明的道:“前輩說笑了。”
君玉階朗聲一笑:“本尊可沒說笑,少年人,我們這一脈術不外轉,且從來都是一脈單傳,你的人火,是讓小舟代勞還是親自動手,你自己選擇。”
斷離不語,靜靜看著君玉階,良久後問:“前輩應還有他法?”
“有,可我為何要告訴你,你又不是我什麼人。”君玉階疏離微笑。
他的笑,若換做是曾經,斷離絕對不會讓他繼續笑下去。
但耐何如今他虎落平陽還有求於人,甭管他心裡有什麼想法,暫時都不能發作。
“前輩有何條件,不防直說。”斷離眼梢輕壓,目光轉到遠處沙舟身上,沉聲道。
斷離很清楚,眼前這個人說拜師,不過隻是一個借口,話裡藏話彆有他意。
先前他們試探性的交過手,他不認為,他會放心讓他拜沙舟為師。
“我可傳你重鑄人火之術,但你得和小舟簽訂一個契約,一份以她生命為重的契約。”君玉階毫不掩飾,說出自己的真實目的。
他就是坐地起價,他又能耐他何。誰讓他身上的問題,隻有他們能解決。
從發現斷離身上有五星引氣陣的痕跡後,君玉階就確定了這一點。
跟前這個人實力不弱,可偏卻需要小舟出手抑製身體隱患,這無疑證明這方世界,對鬼之一道不如祝由術精通。
“時限,本座不可能一直綁在沙舟身邊。”
價碼一出,斷離內斂的氣勢突兀大開。強勢的氣息,將雪巔上的積雪攪得漫天飛舞。
君玉階闔目,煞氣從他腳下傾湧而出,擋住飛雪中裹挾的沉沉懾力。
兩個同樣強勢的人,在雪巔對峙。
“三十年,三十年後,契約便不再約束你。以三十年換得一具完整的身體,你不虧。”
斷離聲音不明:“你就不怕我三十年後,反噬她。”
君玉階篤定一笑:“你沒有機會。”
三十年,到時候他們這些老家夥,差不多便都適應了這方世界的靈氣。
這裡的靈氣很濃鬱,雖是讓他們不適,但他們沉睡在安眠之境,修為提升卻比以往快了百倍不止。三十年後,青陌與紫皇必也會步入旱魃境界。
特彆是紫皇,當年,他是以皇龍之氣淬煉的僵體,他一旦踏入旱魃境界,皇氣必會在九洲落地生根,其他人再想推翻他就極難。
沙舟有他們這些老祖宗護著,到時誰敢動她。
斷離不知道君玉階哪來的底氣,敢說這話。他靜默片刻,道:“何時定契。”
“等她將修為穩定,你們便定契。”君玉階看著雪原的少女,幽冷眸子透出絲慈愛。
小舟際遇極好,天賦也是他這些年遇上的最好的一個後輩,若不出意外,他日,她定會在這方世界為祝由一脈爭得一席之位。
哪怕他們隻是一脈單傳,也定會讓世人知道,他們祝由術的存在。
君玉階:“我觀你之相,也非是池中之物。人要懂得藏拙,你已入亢龍有悔之局,若不想從此墜地,再飛不上天,最好是稍收斂一下你的氣息。等到他日人火重鑄,你方才有飛龍升天的機會。”
這人既然已經同意與小舟結契,那也不吝提點幾句。
雖然是半魔半鬼之軀,但他仍舊能從他延續上的命火中觀出他的勢。
勢很強,但內裡晦氣森森。
若他沒看錯,這具身體應是重鑄,且重鑄時間不長,以他命火中的晦氣觀之,他本該是必死的命,但不知這中間發生了什麼變故,讓他抓住了一線生機。
這縷生機,延續了他的命火。
待到生機旺盛後,這人必會飛龍在天。
斷離沒想到這人還會觀相之術,外泄的氣息微微收斂,但上位太久,無論他怎麼收斂,那身氣息都隱含著一絲淩厲的逼人之勢。
“我助你一臂。”君玉階見狀,蒼白的指尖上,突兀多出一團黑火。
這火一出,冰寒天地刹那間升起一股熱浪,他們所站雪峰,竟在一息間出現融化之象。
斷離能感覺到這團火的灼熱,但偏偏這火卻看不出任何威勢,仿佛就是一撮平平無奇的黑火般。
君玉階揮手,指尖火燭跳躍著沒進了斷離額間。
斷離身體本就冰涼,這火一沒入,身體愈發涼得沒有一絲人氣。但除了涼,他沒有任何不適。
斷離驚異。
如此熾熱的火,入體卻無感覺?
就在斷離心驚之際,他那一身無法壓抑下去的氣息,仿佛被什麼東西籠住了般,開始緩緩收斂。
人還是那個人,但眉宇間卻不再那麼冷淩,至少站在人群中,不會再像以往那樣引人注目。
雪地上,瘋狂吸納靈氣的沙舟,完全不知道,自家老祖宗給她找了個什麼樣的幫手。
雖然她一直想將斷離當成搭檔,但因著身上秘密太多,沒辦法毫無防備與對方交心,君玉階這神來一筆,倒是解了沙舟的麻煩。
三天時間一眨即過,沙舟貪心地把以她為中心,方圓十裡之地的靈氣,吸了個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