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了...程小姐回去等通知就好了,劇組這邊還要斟酌一下......”工作人員將程程送了出去。
“剛剛那個我覺得可以。”人走了之後,祖小福瞟了一眼張原,謹慎地說道。見張原沒有直接否了他,就繼續說了:“田月月這個角色,老張你自己也說了,重點是足夠迷人,她得一下能迷住關衛民才行。”
“另外,安思北能對她念念不忘,為她完成由善到惡的轉變,最後自我毀滅也得來一場徹底的‘複仇’...可以說,整個故事都是靠她推動的。這個角色,彆的地方可以差一點兒,唯獨‘魅力’不能差。”
“她得一亮相就讓觀眾情不自禁愛上她,從而覺得關衛民和安思北的所作所為都是可以被理解的,是說得通的。”
“之前麵試了那麼多姑娘,就剛剛那姑娘最好,漂亮,真是漂亮。包括你在內,不是都沒挪開眼?”祖小福還小小調侃了一下老夥計。
張原似乎有點兒猶豫,沉吟了一會兒,看向正收拾東西的李海倫:“海倫,你怎麼說,你覺得剛才那個女孩兒合適嗎?”
李海倫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張哥,你覺得好,就不會來問我了。”
李海倫沒有說好,或者不好,但這個回答確實正中張原的心。如果他覺得可以了,就不會問出這話了。
這話等於是幫他堅定了一下信念,他很快收回了原本‘這樣就行了’的想法,點了點頭:“你說得對,我們再看看,回頭去一趟華戲,實在不行,京舞、軍藝也都可以去看看。”
祖小福‘嘶’了一聲,倒也不是抱怨什麼,就是為遲遲不能開始下一部分工作而頭痛,忍不住嘟囔:“這也不夠好?你們到底要個什麼人啊?天上的嫦娥?”
“美是真美,但演技差了一點兒意思。”李海倫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
“不是,你們不是說這就是個花瓶角色嗎?現在這麼個頂級花瓶在眼前,你們又要演技了?”祖小福捂著頭,覺得腦殼疼、腦殼疼:“你們怎麼這麼難為人?看看人家女孩兒的簡曆,13級的,今年才入學呢!這個水平就是正常的。”
“到時候進了劇組,再□□□□不就行了?我記得你以前還用過純素人呢,這會兒連點撥個小師妹都不肯了?”
張原和李海倫的感覺是一樣的,聽祖小福這樣說,就笑著搖了搖頭:“看來你是真的挺滿意剛才那師妹的...不過一碼歸一碼,事情不是這樣算的。以前用素人,一個是咱們沒混出頭,沒得選,現在多少好演員隨便咱們選,乾嘛還要現場□□人?那不辛苦、不頭痛?”
這個理由可以說是無比真實了,祖小福也說不出什麼來。
“再有,田月月這個角色,看起來簡單,其實難度很大。選個大美女本色出演聽起來很省事兒,殊不知這會是電影的敗筆——我們說花瓶角色,其實是開玩笑的。這個角色其實有點兒像《特洛伊》裡的海倫、《魂斷威尼斯》中的塔奇奧,一切都因他而起,因他結束,本身更像是一種象征,而非人。”
“這個角色失敗,整個電影的調性也會損失...我不想三十幾歲的時候就開始在電影上妥協了。”說這句話的時候,張原是真的認真。
做電影真的不像想象中那麼容易,大概是一些外行進圈子撈錢,搞得好像誰都能在這行混,導演是沒有難度的工作一樣——當然不是,導演需要統籌一切,需要將所有其他人的工作結合成一個融洽的整體,需要對整個電影的調性負責。
不然呢,憑什麼對一部電影署名的不是男女主演,不是攝影,不是美術師燈光師?
這也就決定了,導演其實是很消耗藝術力和體力的工作(掛名做導演的外行人不算)。於是,很多功成名就的導演,年紀漸漸大了,就會在某些地方變得‘敷衍’。他們自己都不見得意識到自己敷衍了,但旁觀者看他們圖省事兒是看的真真的。
“ok,你是boss,你說了算。”張原都這樣說了,祖小福當然隻能挺他。腦子裡排著最近的日程,就說:“行,回頭先去軍藝,那邊兒我熟...華戲叫峰子去練習,他華戲出來的,好說話。”
張原點了點頭,對助理說:“其他的,再去京城各大高校多選點兒人,到時候拍了照片給我看。”
事情是安排下來了,大家都各就各位。
李海倫收拾好東西,打了聲招呼之後就離開了——他現在還不算正式進組,是不和張原他們一起行動的。
他走的時候還聽到祖小福歎氣:“真沒想到,其他戲份吃重的角色差不多都選出來了,現在反而這個活在回憶裡的田月月選不出來。”
李海倫將祖小福零零碎碎的嘮叨甩在了腦後,跨上雅馬哈,又調整了一下防風鏡,衝鋒衣摩擦出‘簌簌’聲,摩托往前直開出去,開到底才轉開。
他走的時候,剛剛試鏡完的一些女孩兒也看到了他,陳勝男就指著他說:“那就是李海倫,我剛剛進去,聽張導叫他了...餘萌她發小就這樣啊。”
程程看著李海倫消失的背影,沒說什麼,陳勝男又接著說:“咱們走吧,今天鬱悶了,得大吃一頓解氣!”
雖然說,試鏡完了之後標準說法就是回去等消息,很少有當場給答複的。但是,同一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其實是能聽出來的——能行就行,不行的話也彆耽誤雙方的時間啊!
除非真的是劇組那邊遇到了難以抉擇的情況,不然也不會刻意藏著掖著,吊人家胃口。
班上三個女生來麵試,大家的感覺是一樣的...這次恐怕沒戲。
沒戲的話,何以解憂?唯有暴食了。
程程平常飲食是非常克製的,不喝飲料,不吃零食,正餐也都是優質蛋白質為主,戒絕糖類的(狹義上的糖類)...偶爾會因為一些集體活動聚餐,不破壞氣氛,吃點兒好吃的,但也僅此而已。
今天也是這樣,她沒有敗興地說自己不吃。班上三個來試鏡地,一起去了烤肉店,其他人要了好多肉串,程程除了黃瓜絲、包菜絲這些小菜,就要了一個店家推薦的烤魚,據說還是一種海魚——魚很大,被整條剖開成兩半,白花花的肉露出來,微微帶一點焦黃。
程程沒有要飲料,就陪著同學一起吃,吃的很慢,大家都加了兩回菜了,她的魚肉卻還沒有吃完。
雖然還剩下一些沒吃完,但程程也就此放下了筷子——魚很好吃,但吃完這麼多已經很過分了。
“話說回來,張導演到底是怎麼選人的呢?不是說是個花瓶角色嗎?我們就算了,程程也不要?該不會搞什麼試鏡,其實就是消遣我們這種沒背景的學生的吧?”
程程勉強笑了笑:“張導那麼厲害的導演,消遣我們這些學生乾什麼?他誰都不看好,那就是不合適啊。”
雖然一直知道自己天賦差,現在能跟得上同學的進度,是自己‘搶跑’加上加倍努力,才有的結果。但程程是真的對這次試鏡抱有期待的——這些日子,她在同學們中間,演技不出眾,卻也沒有上輩子那樣的挫折與屈辱。
這就讓她難免產生不切實際的想法:真的以為努力足夠了,就能改變一切。自己就這樣一步一腳印地走下去,至少也能做一個不錯的演員。
在她有了這樣模糊軟弱的想法之後,現實給了她重重一擊!她現在知道了,她不是張宇希那樣的天才演員,也做不成莫英子——她是程程,上天給了她一些東西,比如說對於演員來說非常出色的長相,又比如說上輩子的機遇,這輩子‘回檔’的能力。但有些東西,沒給就是沒給!
在她以為沒給也不要緊的時候,現實痛擊她。
她明明看見了,這個‘花瓶角色’,她跳舞之後,導演還算滿意。但當表演之後,失望是明擺著的。
她或許可以用上輩子來安慰自己,如果是上輩子的話,何止是失望,導演該是覺得‘可笑’了。現在的失望,就是導演對於演員不太符合預期,一種很正常的表達。
然而,她並不想這樣安慰自己,這隻會讓自己墮落,從此之後安心做一個平庸至極的演員——她不是不能接受做一個平庸的演員,她那樣喜歡表演,隻要能做演員就好。但她擔心自己給自己降低要求,會讓一切都變得糟糕起來。
她朝著頂級演員去做,差一些,就能做普通演員。朝著普通演員去做,差一些,就隻能是混子了——‘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中,得乎其下;取乎其下,則無所得矣’。
大家嘻嘻哈哈吃飯,沒什麼人為這一次試鏡失敗放不下。失望是有的,可也就是失望了,她們才隻是大一的新生,遠沒有到緊迫的時候...就連程程也是這樣想自己的,她沒有被逼到牆角,也不是非得抓住這個機會不可。
檢討過自己最近的心態問題,重新再出發就是了!
說說笑笑,吃吃喝喝,這頓飯吃了一個多小時,吃完之後大家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