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月光美人(11)(2 / 2)

這個時候時間才下午六點,想到今天自己上午一直上課,然後又參加了試鏡,現在還有形體訓練和表演訓練沒做——索性為了麵試是帶了練功服的,她就沒有回寢室休息換衣,而是圖省事直接找了個沒人的舞蹈室練形體。

不知道是因為今天試鏡失敗搞了心態,還是因為那條烤魚,程程練的格外狠!

有的人遇到不好的事情,心情不好會對自己好一點兒,有的人則相反,越是那種時候,就越是自虐。現在程程就是這樣,好像隻有這樣,才能抵消自己在試鏡時犯的錯,才能消耗掉那條烤魚的‘熱量’。

綁緊芭蕾舞鞋,程程活動了一會兒熱身,就開始立足尖,做了好幾組。這個時候,隨便放的音樂也經過了前奏,進入了正題,程程抬起了手臂,手臂如柳枝一般輕輕拂動,腳下做了足尖碎步。

輕盈的貓跳步、靈敏的小快板、又飄又穩的大跳、清晰的擊腿...當然,還有芭蕾舞標誌性的揮鞭轉。

一轉、兩轉、三轉、四轉、五轉......最後一轉時,程程掛了雙圈。

才一停下,就因為體力不支坐倒在地上。

“呼哧——呼哧——”不停地喘氣時,程程下意識地右腿直直地伸向前方,腳背繃了起來。然後左腿在身後曲著,整個身子往右腿去貼——胯根一折,腹部就貼住了右大腿,完成了抱腿的動作。

這個動作對於柔韌性已經滿分的程程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她現在已經把一字馬練出200度以上了。但在此時此刻,她抱著腿,麵部朝下,額頭貼著小腿時,忽然眼淚就掉下來了。

她以為那是汗水,但後知後覺的,她知道那是淚水。

心臟像被一雙手揉搓一樣,酸澀又疼痛。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掉眼淚,但就是感覺到了巨大的委屈——雖然早就明白努力不見得有收獲的道理,但人生在世,誰不會有那麼一兩個瞬間,覺得自己是‘主角’一樣的人,努力就一定有收獲呢?

雖然從小就這樣學,從小也這樣說,但其實‘努力一定有收獲’,這本身就是極其傲慢的一句話,是隻有天才和幸運兒才能脫口而出的‘正確的道理’。

程程做著標準的軟開動作,都成了本能了,肌肉也有了記憶,即使是教大形體的老師這個時候來也挑不出錯處。但動作之外,看不到的地方,她卻淚如雨下。直到數分鐘之後,她才收起了動作,眼淚和汗水在臉上交錯,竟然看不出她到底有沒有哭過了。

打開水杯,慢慢喝水,補充完水分之後,程程決定先不要練舞了。而是換了舒緩的音樂,開始做瑜伽。

瑜伽有靜心、集中注意力的作用,程程上輩子的表演老師就喜歡每次上課之前帶著她做幾個瑜伽動作...雖然她在表演上的進度一直讓老師失望,甚至於絕望,但做瑜伽的習慣她保留了下來。

現在的她,也確實很需要靜下心來,然後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

形體訓練現在已經是程程最喜歡做的事情之一了,因為做這個的時候可以不用考慮太多,讓大腦清空。而不像是表演練習,做這個的時候,表演本身的複雜與微妙、貧乏的天賦、不知前路的現狀、同齡人的優秀...一切的一切,不斷在向她擠壓。

做完了一套瑜伽,程程這才能平心靜氣地練形體,抽空還做了點兒呼吸訓練。這本身是練台詞時的活兒,她每天早課時也會做。這個時候做這個,算是調劑形體訓練,就像做一會兒數學題後,正好做點兒語文,換換腦子。

大約到了晚上九點半,程程才收拾東西,結束了今天的練習,準備回寢室了。

她也懶得把練功服換下來,在這個深秋的晚上,隻是身上罩了外套就走出了舞蹈室所在的東方樓。因為剛剛練了幾個小時,身上還熱著,倒也不覺得冷。

回宿舍的路上,偶爾有京影的學生看她,但也沒人覺得有什麼問題——京影多的是藝術生,跳舞、訓練完畢之後,就這樣出來的人太多了。

一天兩天可以講形象,換好衣服、弄好頭發,甚至於洗個臉、化個妝再出來。但天天都是這樣,那就很難了。程程他們班上就是這樣,剛開始時上形體課,上完之後也要是男神女神,美美的,現在大家熟了,結束形體課之後就隨便了,能省事兒就省事兒。

就這樣,程程走到了寢室樓下圍牆門口——女生寢室這邊,幾棟寢室樓是在一起的,外麵還有一個圍牆。平常如果是男生的話,連這個圍牆都進不去。如果有男生送女朋友回寢室,一般也就是在圍牆兩個出入口那邊分彆。

這會兒出入口沒什麼人,所以餘萌站在那裡和一個男生說話就挺紮眼的了。

程程走過來是隻是和她點了點頭,怕打擾她和人說話,就要這樣走過去。卻沒有想到餘萌叫住了她:“啊,程程回來了!程程,你電話怎麼不接呀?”

“嗯?”程程從包裡翻出手機,發現有幾個未接電話。想了想說:“我剛剛在舞蹈室,可能沒聽見。”

練的太專心了。

餘萌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人:“你今天應該見過的,李海倫...他最近拍一組照片,想要找幾個模特,就覺得你很合適啊!”

今天去試鏡張原導演的新戲,程程她們這些人的簡曆上手機號碼、郵箱什麼的,都是有的。但李海倫打她電話不通,想到餘萌也是表演係13級的,和她是同學,這才來找了餘萌。

程程看向出入口路燈下的青年,李海倫朝她點了點頭,眼神是非常冷靜的——程程挺熟悉這種眼神的,大概對於李海倫這樣的攝影,看到她的時候,首先不是把她看作一個人,而是一個作品。

他在觀察她,並且重新塑造她。

這很專業,顯然李海倫並不是行內最多的那種騙子和混子,但程程還是要說:真是幫要死的攝影師!

嚴格意義上來說,麵對這樣的攝影,程程被他看到的一瞬間就不再是自己了。經過他的藝術加工,得到了的作品,源自於她,又不是她。說的更直白一些,程程隻不過是他的作品的載體。

就像畫家在畫布上繪出作品,她就是畫布。

但問題是,程程自己本身也是一個‘畫家’,她把自己也當作是自己的作品,對於李海倫這種,本能地會覺得冒犯。

不過程程也沒說不好,隻是問他:“師兄有作品嗎?我可以看看嗎...看過之後再說彆的吧。”

程程也知道,自己作為演員,必然會被攝影、導演這樣對待,這是必須的。

對於李海倫這個人,程程隻是聽餘萌提過,貌似是很厲害的。但具體如何,程程還是想自己來做判斷。

程程說的話夠直白的,就差直接說‘拍得好就合作,拍的不好就算了,彆浪費彼此的時間了’。在這段對話中,她都沒提過錢的事兒,似乎是當報酬不存在一樣。

她也確實沒有考慮過報酬的事。

這類事情在她心裡有優先級,報酬是其中最靠後的。

在路燈光圈外的少女讓人有些看不清楚,但著並不能減損她本身的美麗——緊身的練功服包裹著她年輕的身體,發髻已經歪歪斜斜的了,散落下來的碎發一綹一綹的,貼在額頭、臉頰、脖頸上,於是美感就在這個深秋的夜晚以肆無忌憚的姿態流瀉而出。

她很年輕很年輕,□□是這樣的輕盈而富有光澤,就像是早晨的太陽。雖然才剛剛出現,但已經足夠照耀目之所及的廣袤大地。

李海倫慢慢眨了下眼:“可以,回頭我發你郵箱?”

程程點了點頭,表示確認,然後就走了。過了一會兒,餘萌也走了,回到寢室,手上是一把巧克力球,隨手就散到了桌上。

“剛剛嚇死我了...李海倫給了我一把巧克力,說是彆人給的,揣兜裡要化了。雖然是這樣,但這可是李海倫給的零食,我接過來的時候真是誠惶誠恐...不行,這些巧克力我要放冰箱裡存著,根本不敢吃啊!”

張宇希開她玩笑:“你這簡直像是皇上賞了你一樣啊,留下這個,要一代傳一代啊!”

沒想到餘萌竟是一臉很讚同的樣子:“有道理。你說得對,我得一代傳一代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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