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洲很正經道：“兩個人可以互相照應，降低死亡率，恐怖片裡一個人落單都會出事。”
藤聽春立刻接上，抓住了霍戈的手，“我也支持兩人一組，一個人去太可怕了，而且這也沒有違反規則。”
孔豐羽自然是和溫梔梔一組。
這時，顧瑜還繼續要求一個人的話，就很奇怪了，他也覺得自己沒必要那麼彆扭，隻是玩個遊戲而已。
於是，他和藺洲一起走向樓梯。
木頭年份久遠，有些腐朽了，一踩上去，就發出吱呀聲，像是隨時都會斷裂。
顧瑜小心翼翼地往上走，下意識抓扶手，卻摸到了一手灰塵，還有點黏膩，瞬間頭皮發麻，縮回了手，飛快擦乾淨。
藺洲朝他伸出手，“扶手很臟，我來扶你。”
顧瑜看著他寬大的手掌，搖了搖頭，“不用。”
然後就繼續向前走，身後的視線如芒在背，根本無法忽視。
顧瑜一時走得快了點，踩到了腐壞的台階，穿了個洞，人頓時踉蹌一下，失去平衡。一隻有力的手及時撈住他，將他扶穩。
顧瑜鬆了口氣：“謝謝。”
藺洲捉住他的手腕後，就沒有鬆開。
這時，牆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血色掌印，像是有人要突破牆體出來一般，詭譎森然。這本應該是嚇到玩家尖叫恐慌的一幕，卻被眼前的兩人完美無視了。
“……”鬼見了都想罵人。
藺洲拉著顧瑜上樓，一路穿過陰森的走廊，走到了指定的房間麵前。
顧瑜是大冒險選中的人，伸手去推門，要查看裡麵有什麼，是不是真的有鬼。
門才剛開了一條縫。
顧瑜的手就突然被一片冰冷攥住，那是一隻慘白枯瘦的鬼手，死死地抓緊他，還想把他拉進房間。裡麵飄出濃鬱的腐臭燒焦的氣味，令人作嘔。
顧瑜措手不及，胳膊瞬間被拉了進去。他一反應過來，就立刻後退。
因為是遊戲，玩家有屬性設定，隻是普通人，現實裡自身的體能並不會在這裡體現。
顧瑜的力氣不敵裡麵的鬼，眼看就要被拉進去，腰上突然就橫過來一雙結實的手臂，將他往後拖，正好和鬼形成相反的力。
顧瑜愣了一下，立刻也更加努力向後退。
才剛開始第一關，沒有那麼難。兩人對付一隻鬼，反應夠及時，就能成功逃脫。
在他們用力到要把鬼手拉出來時，那隻手卻忌憚什麼似的，慌忙鬆開。
這下，該輪到顧瑜了，憑什麼他剛才被嚇了，還那麼輕易放它走。他反手一把捉住鬼手，不讓它溜。
鬼：“……？！！！”
到底我是鬼，還是你是鬼啊？！
鬼手透出幾分驚慌懼意，往後躲得更厲害了，仿佛顧瑜才是個可怕的大Boss。
顧瑜不僅捉鬼，還叫藺洲一起幫忙，很堅持地想把鬼拽出來。眼看就要見到鬼的真麵目時，那隻乾枯的鬼手突然化為一縷黑煙，飄散開來，消失不見。
顧瑜手裡一空，毫無預兆，力道來不及收回，隻能向後摔去。藺洲跟他一樣，向後退了幾步，一邊護著顧瑜，一邊止住腳步，最後堪堪停在了木製欄杆前。
木頭都已經爛透了，隻是被輕輕一撞，就斷裂粉碎，木頭塊墜落下去，掉在一樓地麵，灰塵紛揚。
顧瑜和藺洲隻差一點就墜樓，成為第一個中招的玩家。
其他人一直都有關注這邊，聽到動靜，唰的一下站起來，“發生什麼事了？你們沒事吧？”
顧瑜正要回答，但想了想，還是拽著藺洲的衣服往裡拉，以免邊緣腳踩的地方也突然裂開。他剛才往下麵瞄了一眼，雖然隻是二樓，但或許是鬼屋的原因，依然讓人覺得不安，好像下麵躺著一具被尖木頭刺穿心臟死不瞑目的屍體。
“沒事！”
顧瑜揚聲回了一句。一樓大廳的人鬆了口氣。
藺洲的衣擺還被他抓在手裡，扯得有些皺了。但藺洲臉上掛著笑，心情很不錯的樣子。
顧瑜看到，立刻放手，解釋：“一時情急。我們該下去了。”
藺洲卻說：“我很開心，你剛才在護我。”
顧瑜故作平靜，“嗯，朋友應該做的。而且你也救了我。”
藺洲點頭，“我說的就是朋友。”
說得倒像是顧瑜想多了。
顧瑜大步向前走，藺洲身高腿長，很快也跟了上去，又說：“你是因為朋友，但我不是。我是因為喜歡你。”
顧瑜的腳步猛地頓住，轉頭有點不敢置信地看他，表情複雜，頓了頓，才無力說：“你跟以前的性格不太一樣。”
“有嗎？”藺洲反問，緊接著又說，“我想把心思都表達出來，之前有些收斂，是因為不想嚇到你。但在追求人時，還是太委婉的話，我怕你永遠都隻把我當朋友。”
顧瑜想了想，藺洲確實是個直球選手，隻是話少，麵無表情看起來高冷，容易讓人忽略這點。隻是在表白之後，撤了那層遮掩，更主動了。
“你討厭我這樣？”藺洲低聲問。
顧瑜搖了搖頭，討厭也說不上，隻是……有點怪。
顧瑜走下樓梯，藺洲觀察著台階，避免出狀況。
他們剛才探索的房間門已經再度鎖上。一門之隔，裡麵的鬼被他們氣得發抖。
回到了一樓大廳。
他們把剛才撞鬼的事簡單說了一下，孔豐羽想象力豐富，腦子裡瞬間腦補出各種模樣猙獰的鬼，然後成功被自己嚇到。
藤聽春則多看了他們幾眼，若有所思。
再次轉動酒瓶。
這次是藤聽春，他和霍戈一起上樓，碰到了一隻妖豔的畫皮鬼。
身姿婀娜，媚眼如絲，對著他們拉開衣領，露出雪白香肩，慢慢地脫著衣服，眼裡像是有鉤子一般，引誘著他們過來。
但藤聽春毫無反應，“我喜歡男的，對女人沒興趣，脫了跳舞也沒反應。”
她把視線轉向霍戈。
藤聽春不客氣笑：“我的男人。”
女鬼有被氣到，直接撕開自己的皮，露出裡麵的血肉臟器，冷笑說：“這樣呢？也沒反應嗎？”
她等著欣賞他們嚇得屁滾尿流的模樣。
但藤聽春反倒來了點興趣，說：“這才像樣。”
然後，他居然跟女鬼討論起來她的臟器位置不對，是不是拿出來之後隨便放回去的？這不行，我們來回顧一下初中生物。
女鬼生前是個學渣，經常翹課去打架上網的那種，聽到這，頭皮都炸了，轉頭就跑。
回到一樓大廳。
他們接著玩。沒過多久，孔豐羽也不得不去了，心裡害怕，但又不想在溫梔梔麵前丟臉，僵硬著向前走。
剩下顧瑜他們在一樓，閒聊起來。雖然周圍時不時傳來詭異的動靜，但猜到了套路，知道這時候不會有事，就都無視了。
因為這個午夜彆墅的遊戲，顧瑜想起了之前藤聽春說一半的話，忍不住好奇問：“你上次說的片到底是什麼？我不怕看恐怖片。”
藤聽春微愣，很快明白過來，然後笑倒在霍戈肩上，把顧瑜笑得一頭霧水。
“好吧，確實有黑暗風的，主角之一是吸血鬼，千年厲鬼，搞人鬼戀，你想要的話，我發給你。”藤聽春眼淚都笑出來了，才停下來，笑眯眯地說了這麼一句。
顧瑜確實感興趣，點頭說：“要。”
藤聽春意味深長道：“那我出去找了發你。”
樓上，溫梔梔和孔豐羽也見到了鬼。
鬼正蹲在地上吃著血淋淋的生肉。
溫梔梔看了一會，忽然拿出一大包餅乾，有點同情，“沒東西吃也彆生吃肉，很難吃的，吃這個吧，味道很不錯哦。”
鬼：“……”
你以為我想吃？還不是為了嚇玩家。
鬼站了起來，是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孩，杏眼紅唇，烏發披肩。如果不是麵色青白，裙子上沾了不少血，其實挺可愛好看的。
女鬼飄過來時，孔豐羽嚇得忍不住慘叫：“啊啊啊啊！富強民主……”
忘詞了。
他卡住，立刻改口大喊：“顧瑜這裡有你的理想型，快過來！！！”
他叫得實在太過慘烈驚人，顧瑜又想笑又同情，立刻過去幫忙。
到的時候，看到孔豐羽正四處瘋跑，帶著女鬼轉圈圈。
顧瑜笑了出來。
孔豐羽一看到他，就像是見到大救星，連忙扔給他一張卡牌，說：“我的道具！這女鬼是顏控，你跟她表白，她就會放過我們，快上！”
顧瑜沒想到，自己居然是這個作用。
跟女鬼表白，遊戲設計師什麼腦回路？
但都到這份上，孔豐羽要被嚇傻了，他隻好趕鴨子上架，拿著卡牌走到女鬼麵前。正要開口時，他注意到站在一角的藺洲，正定定地看著他。
“我……”顧瑜頓住，有點說不出口。感覺不尊重人。
孔豐羽急了，飛快地幫他說，衝女鬼喊：“他喜歡你，他覺得你最可愛了！”
女鬼一下停住，竟然害羞起來，捂著臉，偷看顧瑜，宛如一個墜入愛河的少女。
藺洲看著這一幕，有點不爽。
女鬼直勾勾地看著顧瑜，笑容瘮人，“既然喜歡我，那就留下來陪我吧。”
顧瑜：“……那還是算了。”
瞬間，空氣安靜。
藤聽春幾個沒憋住，噗嗤笑出了聲。孔豐羽抱頭想哭。
藺洲的嘴角也勾起了一絲笑。
女鬼被拒，霎時大怒，一抬手黑色陰氣迅速蔓延，地麵像被嚴重腐蝕一般，融化塌陷，直直朝他們逼近。
場麵混亂，眾人見到路就跑，一不小心就走散了。
藺洲什麼都來不及想，伸手就橫過顧瑜的腰，把他撈了過來，打橫抱起，長腿敏捷一躍，及時越過墜落的碎塊，不斷向前跑。
顧瑜顛簸著，視線不經意間落在了藺洲的肩上，領口晃動，隱約看到一片暗色紋身。因為在動，他看不清圖案，但辨認了一會，似乎是花。
他看過藺洲光.裸上半身的樣子，沒有紋身。難道是遊戲裡的特彆設定？
藺洲跑到一個分岔口，突然停住，似乎猶豫走哪邊。
顧瑜想起看到的劇情設定，立刻開口讓他進右邊第二個房間。藺洲帶著他進去，關上門。
“躲進櫃子裡。”顧瑜跳下來，拽著藺洲就打開櫃子往裡鑽。那女鬼不會來這裡。
進去前沒想太多，但等真正坐下了，就發現密閉空間，逼仄，兩人蜷縮著，腿也不得不貼在一起。黑暗中，呼吸都似交纏在一起，平添曖昧。
顧瑜有些僵硬，手指蜷縮起來。
“顧瑜。”
低沉的聲音，讓顧瑜心裡一緊，連忙小聲說：“彆出聲。”
手一按，他不小心摸到了什麼東西，感覺像是個本子。
線索。
顧瑜拿起來放到膝蓋上，翻開，借著微弱的光線看。
這房間是那個女鬼的，這是她寫的日記本。
一開始記錄的是一些日常瑣事，沒什麼重點，翻到後麵，就發現了值得注意的內容。
女孩有個陰鬱不愛說話的鄰居，和她年紀相仿，肩上有曼珠沙華的紋身，總是神出鬼沒。每次看到自己的哥哥和他說話，她都很害怕，擔心那個鄰居會對她哥哥不利，直到一天，哥哥出門，她偷偷跟上去，發現哥哥進了鄰居家，透過門縫，看到了地上大片的血跡……
她懷疑鄰居和她哥哥殺人了。
她很害怕，哆嗦著跑回家裡。
最新一篇日記就停留在這，之後，女孩可能就因為發現秘密遇害了。
不過，紋身？
顧瑜突然想到什麼，猛地抬頭看向藺洲，發現他也在盯著自己，雙眸幽深，不知看了多久，周身還泛著隱隱的紅光。這是鬼的象征。
這說明，藺洲的真實身份是偽裝成隊友的鬼。
顧瑜呆滯一秒，果斷打開櫃門想跑。
但才剛爬出去一點距離，一隻冰冷的手就捉住了他的腳腕，把他拖回去。
顧瑜回頭，對上了藺洲蒼白帶笑的臉，大半藏在陰影裡，半明半暗，自上而下的俯視角度，極具壓迫感，陰鬱森然。
“沒想到，這麼快就被你發現了。”
“真聰明啊，寶貝。”
陰暗又興奮的變態反派台詞，從藺洲嘴裡說出來，反差強烈，讓他忍不住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