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孩子們和其他同學都已經吃上了飯,王衍山這才從餐桌邊站起身,拿了個餐盤,模仿著剛剛孩子們的語氣語調逗弄著,“姐姐!我想要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可以哦,但是在這之前,姐姐有幾個問題,你要回答了才有飯吃。”美月手上拿著打菜用的大勺,配上這略帶著些威脅的話語,王衍山突然有了種邪惡廚師的既視感。
“第一個問題!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啊?”美月打起一勺糖醋排骨,將那勺子懸在餐盤的上方。
“姐姐,我叫王衍山!”他繼續模仿著孩子的樣子,儘管此時的他倆在旁邊打飯阿姨的眼裡蠻奇怪的。
在得到問題的答案之後,美月把那勺糖醋排骨打進了王衍山的盤子裡,“哦~衍山醬,那你今天多大了呀?”
‘衍山醬’這三個字打斷了王衍山的施法。
陌生又親昵的稱呼讓他不由地紅了臉,一時間忘記了角色扮演,和回答美月的問題。
他撇過頭去不敢看美月的眼睛,結結巴巴地色厲內荏地道,“我…我肚子餓了,就,就…就不回答問題了!”而後把餐盤往前一送,一副‘不想多說什麼’的表情。
這一輪,王衍山敗。
美月輕笑一聲,隻覺得眼前故作強硬的男朋友可愛得緊,便又生起了調戲的心思,“不回答問題也可以,那衍山醬得叫我一聲美月姐姐。”
衍山剛想從牙縫裡擠出那幾個字,但扭頭看到廚房阿姨一臉的姨母笑,他立刻改變了想法,四十五度角抬頭望天花板,大有一副士可殺不可辱的樣子,“不說!”
在被衍山果斷拒絕之後,美月敏銳察覺到了他不叫自己姐姐的原因,邊打菜邊說道,“那這句姐姐衍山醬是要欠著了?”
“先欠著!但是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會還。”頗有些無賴吃白食的樣子。
“那還的時候我可是要收利息的。”山下二娘可不怕被無賴吃白食,她總有辦法收回她的利息,“收兩倍!”
一邊的廚房阿姨受到青春的感召,正想感歎些什麼,就被孩子們接二連三的需求打斷了。
“阿姨!今天的菜我可以再加一份嗎?”
“我也是!我想再要一點咖喱!”
“我想再要一點紅燒蘿卜!”
在需求一一被滿足之後,更多的性格較為內向的孩子也上前說著自己最愛吃的食物。
已經吃完飯的組員頂替了美月的位置,這讓‘打飯姐姐’終於騰出空來吃上兩口。
“衍山醬的料理很受歡迎呢!”美月坐在餐桌邊看著打飯處擠作一團的孩子們,不禁感歎道。
在無人注意到的角落,王衍山剛剛的羞怯少了些,便又說起了騷話,“那受美月姐姐的歡迎嗎?”他還不忘把剛剛欠的利息給還了。
“衍山弟弟整個人我都喜歡,更彆說料理了。”美月麵不紅心不跳。
王衍山感覺氣血上湧,全身的血液此刻在他的腦袋彙聚,讓他感覺頭暈目眩的。招架不住的他為了防止美月又說出什麼話,立刻選擇了埋頭吃飯這一選項。
成熟的獵人對捕獵技巧無師自通,知道窮寇莫追的道理,美月也吃起了飯,這一角落難得的安靜了下來。
但除了這一角的其他地方均熱鬨得很。
一組的其他人和福利院的孩子們一樣,興奮地和同伴們分享著自己最愛吃的一道菜。
廚房阿姨在給孩子們添菜的同時也善意地提醒著他們要注意胃容量。
料理部的其他同學則是覺得,在經過一個假期之後,部長的技術似乎又精進了不少,這要是讓紀野前輩知道了,怕不是又要吵著鬨著在家庭科部內部舉辦一場比賽了。
“智彥!你就嘗嘗嘛!這個料理真的超~~好吃的!”剛剛和衍山聊過天的刺蝟頭小男生正端著一小盤水蒸蛋,對著一個正坐在輪椅上看著書的小男生說道。
那被稱呼為智彥的,坐在輪椅上的小男生戴著眼鏡,他的下肢相比於上肢多了些孱弱感,軟趴趴地垂在輪椅邊。
“不吃,我剛剛吃了麵包,不餓。”智彥合上了書,直截了當地拒絕道,隨後他又如告誡一般教訓道,“那群人來路不明,萬一食物有問題你怎麼辦?”
刺蝟頭小男生撓了撓頭,“不會的啦,他們是院長奶奶帶進來的。而且!我和做飯的大哥哥聊過天的!他人很好的!”他繼續端著那盤水蒸蛋圍繞在智彥身邊。
“不要相信彆人啦!我說你們兩個…你們三個!”智彥看向那圍繞著自己的刺蝟頭男孩和坐在一邊正津津有味吃著咖喱的女孩,他有些生氣,但那生氣中的憂愁似乎更多些。
女孩抬起頭,疑惑地指了指自己,而後又指了指身邊的空氣,“你是說我和我弟弟嗎?”
智彥指揮著刺蝟頭小男孩推著輪椅,到了女孩麵前,他以大哥哥的姿態教育著那兩個人,“萬一他們在食物裡下了藥,然後把我們迷暈了拿去賣掉怎麼辦?”
男孩和女孩同時愣了一下,隨後他們思考著這件事的可能性,異口同聲地說道,“那太好了,那我(我們)就會有爸爸媽媽了!”
“就算是爸爸媽媽…”智彥就知道會得到這樣的答複,他剛想反駁,嘴裡就被塞進了食物,而後那食物在嘴裡瞬間融化,滑進了他的喉嚨。
他看向手上拿著勺子的,一臉無辜的小女孩。
“不是我乾的,是弟弟說你太吵了。”
“算了,我管不到你們。”智彥沒有再和那兩人說話的意思,他推著輪椅滾開了兩個軲轆,隨後又回身看了看女孩手中盤子上的食物。
……
“阿姨,我想要一份咖喱。”
廚房的阿姨震驚地看向那個坐在輪椅上的小男孩,一時間忘記了打飯的工作,她那不合時宜的疑問瞬間脫口而出,“你也來吃?”
在她的印象裡,智彥從來都不會吃廚房裡的東西,更不要說是外來的人做的食物了。他一直都隻會吃包裝得嚴嚴實實的麵包,和未開封的礦泉水。
她也問過院長關於智彥的事,說是在智彥八歲的時候,他媽媽在他的飯裡放了安眠藥,隨後一去不回。
隨後她意識到了自己話裡的冒犯,孩子願意吃現做的東西是一件好事,不然她總是擔心智彥會營養不良。
她忙打了滿滿的一盤白米飯和咖喱遞給了智彥,那分量,比給女孩的所謂的‘兩份’的分量還要多上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