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澗仁眼裡,他不會去關注宋部長的官場起伏,就好像他基本不會在乎財富或者地位一樣,這些彆人用儘一生去追求的東西,在小布衣看來不過就是工具。
當年那些縱橫馳騁的謀士會在乎金錢和權力?
真是侮辱了謀士們這個高貴的身份。
所以最多不過是為紀若棠提議用吳迪換掉柳清,讓特彆能堅守原則的這位前財務部人員去春節後就要運營的汽車銷售中心當副總,這樣未來很可能是個爛攤子的汽車銷售中心在吳迪手裡,應該能儘可能保證自己的利益不受損,其他的,石澗仁甚至都不屑於找秦良予打聽究竟發生了什麼。
但對於王雪琴情緒上的一點滴變化,他都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而聽著王雪琴低沉的聲音娓娓道來,紀若棠抱緊了她的手臂,更多的把目光放在駕駛座上那個沉默身影。
不是每個人身邊,都有這樣冷靜睿智的男人在陪伴,紀若棠再次肯定了自己的幸運。
坐進寬大豪華的後排座裡,王雪琴才開始勉強發聲:“太艱難了……不是物資上的艱難,正如阿仁當初在一線判斷的那樣,這麼大的國家,全心全意的想抗震救災,那麼凝聚起來的物資力量就是巨大的,到現在還有源源不斷的物資在往災區運送,但艱難的就是心理問題。”
當心理猛然經曆了巨大創傷以後,越是文化水平高點的人,就越會不自而然的思考生命、人生之類複雜的東西,很容易就上升到哲學、信仰這個層麵。
地震到現在發生一個多月,對外界不過是漸漸冷卻和忘懷的一個多月,而對於第一線那些親身經曆者來說,激動、恐慌、感動這些臨時情緒如同潮水般褪去以後,孤獨、焦灼、悲傷等漫長的複雜負麵情緒才開始逐漸蔓延,特彆是在極小範圍集中居住的安置點,國家派來的那些心理安撫工作者簡直就是杯水車薪,甚至連這些沒怎麼經曆過戰爭災難的工作者也會被巨大的負麵浪潮給吞沒。
王雪琴有些空洞的把雙眼看著車頂,靠在頭枕上:“特彆是很多基層乾部,必須把全部情緒投入到工作中,上級要求我們必須加緊加碼的做,做到最好,隻能堅強,不能把軟弱的一麵展現給災民,展現給群眾,幾乎就是在硬撐著,好多次我都真的撐不下去了,跑到河邊抱頭大哭,甚至有乾脆跳下去的念頭,這樣輕輕鬆鬆不用再想起他們,想起那無數的麵孔,也不用背負這麼沉重的壓力,可一回頭看見那些帳篷,我也就隻能是想想,要是石龍鎮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對整體形勢簡直是災難性的。”
石澗仁沒有插話,他正是從王雪琴那有些灰暗的眸子裡看出些不對勁的,可能有人隻是覺得這大不了算情緒低落,但是一直在灰暗的地方掙紮,看到的儘是死亡和消沉,難免就會讓自己也變得愈發負麵,偶爾從後視鏡裡看看後麵的兩位女性,紀若棠有跟他對上目光,溫柔極了。
也許這個時候她才明白,過去的一個月,過去兩人一起回到江州以後,自己是多麼幸運的一直在溫馨細致的陪伴下,又積極專注的投身到酒店集團的工作中,並成功的獲得一係列成果,完美的逃過了心理陰霾的侵蝕,而這一切的差彆,不就是這個男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