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桐聽得好笑,打趣道:“你就不怕一連長他們過來找你的麻煩?”
“那有什麼!”石毅滿不在乎地揮揮手,“隻管讓他來,我是怕事兒的人嗎?吃到嘴裡的肉才是真的!”
張桐忍笑咳嗽了一聲:“連長,注意團結。”
“對,說得對!”石毅收斂了眉眼間的輕狂,一本正經地點頭,豎起了大拇指,“指導員不愧是指導員,還是你的覺悟高,一連長他們要是有你的覺悟,那肯定不能來為這事兒找我。”
張桐嗤笑出聲:“你這混蛋,皮厚心黑,手狠嘴利,真到了一定境界了!”
石毅靠著椅背斜眼看他:“說的好像你是什麼好東西似的,裝大尾巴狼還上癮了?你彆跟我說,你真那麼謙遜禮讓,樂意看著好苗子都落在彆人手裡!”
他和張桐是一個學校同年的優秀畢業生,同學一起廝混了四年,現在又是搭檔,誰不知道誰呀!彆看這人是個乾政工的,平常乾起事來穩重踏實,那骨子裡一樣躁得很,信他是個本分人才有鬼了。
張桐和他大眼瞪小眼看了有半分鐘,相視一笑,一切儘在不言中。
鬨過一場以後,張桐才一邊拿起文件袋解開,一邊問道:“這是留轉的名單?”
“嗯。”石毅點點頭,輕聲歎了口氣。
張桐心裡也不太好受。每年到了新兵入營和老兵退伍的時候,都是連隊裡氣氛最傷懷低沉壓抑的時候。
對於新兵來說,激蕩飛揚的軍旅生活才剛剛起步。未來兩年裡,他們會和身邊的戰友一起,為了保家衛國,這個聽著崇高實際也很崇高的目標,在訓練場上摸爬滾打,流血流汗。
兩年以後,他們這些老兵中間的大部分人,又不得不脫下身上穿慣了的整齊劃一的迷彩,與朝夕相處情誼深厚的同伴告彆,離開這個他們揮灑過青春和理想的地方,從此各奔東西。
離開的固然依依惜彆,留下的同樣難分難舍。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一樣分彆兩樣情,不外如是。
張桐抽出文件拿在手裡,抬頭問石毅道:“留了幾個,都是誰?”
“你自己看,彆問我!”石毅語氣不佳,拿著杯子起身到一旁去倒開水。
留轉名額可比新兵名額珍貴多了,他再怎麼努力,也留不住想留的人。現實如此,不止是二連,全軍的基層連隊都是一個樣,他隻能和自己生悶氣。
“行了,不說這個了,”石毅捧著杯子坐會原位,“你是指導員,這段時間多費心,要走的要留的都和他們好好談談,彆讓他們帶著情緒,我還得照管著新兵那邊。”
老兵退伍離開以後,新兵才能離開新兵連駐地,正式入營,他少不得要把精力放在那邊。留轉結果一出,情緒傷感之下,難免人心有些渙散。人事變動新舊交接,是最容易出騷亂的時節,張桐的思想工作就猶為重要了。
而且馬上就要到年底了,很快就會迎來考核,萬萬不能掉了鏈子,不然,這一年的艱苦訓練白費了不說,來年更沒有好果子吃。
張桐如何不清楚這事的重要性?他鄭重答應道:“我知道,你放心。”
說完了正事,石毅摸了摸咕咕叫的小腹:“你先忙著,我中午還沒來得及吃飯呢,先去找老陳填個肚子。”
說到這兒,他想起來了:“對了,聽營長說,那個女少校今天上午就已經到了?”
他說到“女少校”三個字的時候,明顯沒什麼好氣,張桐甚至覺得他的眉毛都塌了下來。
張桐搖搖頭:“什麼這個女少校那個女少校的,人家有名有姓的。”
“誒?”石毅歪頭,擺出一臉誇張的訝然,“我聽你這話的意思,這麼著,這人還能入眼?”
張桐一臉嚴肅:“你這話說的,什麼叫入眼?你又沒見過她,哪兒來這麼大的偏見?”
說這話的時候,他一點兒也沒表現出心虛,完全看不出他先前和石毅懷著差不多的看法:“人家江月少校……”
石毅正端起杯子喝水,就聽見一個非常熟悉的名字,一口水還沒來得及咽下去,就“噗”地噴了出來。
張桐眼疾手快,趕著把桌上的文件搶救下來,不解地問:“你這是怎麼了?這麼大反應!”
石毅嗆得直咳嗽,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一臉懵逼地問他:“你剛剛說誰?那個少校?江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