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毅萬萬沒有想到,他會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猝不及防地聽到了這個從他耳邊徹底消失了超過七年的名字。
“對啊,江月。”張桐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認識這麼多年,他就從來沒見過,石毅這麼失態的樣子。
“那個女少校叫江月?哪個江哪個月?江水的江,明月的月?她有多大歲數?”石毅一連聲地追問,像是正在開火的機關槍,逼得張桐緩不過神來。
“對啊,江水的江,明月的月。”張桐一臉的迷茫,“和咱們一樣,二十五歲。”
“江月,”石毅怔怔地盯著對麵的牆看了十來秒,忽然難以抑製地冷笑兩聲,隨手“當啷”一下子把空了的水杯丟在桌子上,低聲罵了一句,“次奧!”
張桐目瞪口呆地看著石毅“騰”地一下子從椅子上彈起來,在不到十平米的辦公室裡走了兩圈,走回到桌前,猛地錘了一下桌麵:“次奧!”
彆說張桐算是少有的聰明人,他就是個24k的純傻子,這種情況下也看出點兒門道來了。石毅怎麼像是和江月有舊的樣子?
可他們要是早就認識,聽石毅的話,他先前又不知道江月過來,甚至說,他都不知道江月是個少校!而且,江月那邊……
張桐微微皺眉,想了想,也沒發覺江月在提起石毅這個還沒來得及見麵的連長時,有什麼特彆的反應,看著就是對陌生人的態度。
他試探著問道:“你和她認識?”
“哈,認識,當然認識,怎麼會不認識!”石毅扶著桌子咬牙,“這麼短時間裡就能讓你主動替她說好話,這本事,除了她,就不可能有另外一個江月!”
張桐聽著想打哆嗦。這語氣,這意思,不但是先前有舊,這舊還得是一段錯綜複雜解不開的恩怨情仇啊!難道說?
仔細想想,從認識到現在七年多了,他就沒見石毅談過對象。不!石毅不是沒談過對象,是壓根兒就沒和任何一個女孩子有過稍微多一點的接觸!
張桐瞬間腦洞大開,腦補了一個跌宕起伏愛恨交加狗血滿滿的青春愛情故事。故事的主旨倒是簡單明了:石毅,軍區大院出身的乾部子弟,軍校的優秀畢業生,年輕的功勳連連長,前途無量的年輕乾部,當年怕不是被無情地甩了吧!
石毅是聽不到張桐的心聲,他要是能聽到,一定會“嗬”他一臉唾沫星子。被甩?真要是被甩,那到好了!被甩是那麼容易的嗎?
張桐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總不能不識趣地直接問,你們有什麼過去吧?他想了想,接著試探:“你不知道來的是她?”
石毅一把把頭上的帽子拽了下來扔在桌上,一邊“哧哧”喘氣,一邊使勁兒擼著頭頂,後背紮著刺一樣不安寧地左顧了右看,壓著嗓音生悶氣:“我知道個……嗬,我不知道!”
張桐的眼角抽了幾下,到底顧忌著他的情緒,沒開口,隻是悄悄地吐槽:你這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啊?
要不是當著張桐的麵,石毅就在不光是在心底裡狠狠地罵了一句“我知道個屁”了。
他是真的不知道。那天和團長打電話,團長隻簡單提了這事,根本沒說詳情;這幾天他心裡憋著氣,新兵那邊又忙得腳不沾地,再加上具體的人事工作也是指導員的職責,他乾脆就沒問。
要早知道,早知道……
石毅心裡燒起了一把無名火,胸口漲得生疼,眼看就要炸了!
早知道!就算是早知道,自己能乾什麼?
他是真氣急了,卻又不是真的生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麼,就是憋屈,憋得喘不上氣來!憋屈之餘,還有那麼些不易察覺的委屈。“江月”兩個字在舌尖兒上打轉,眼角酸唧唧,心尖上又熱乎乎的。
抬頭深吸了一口氣,石毅恨恨地扯過帽子扣在頭上正了正,又整了整袖口領口,轉頭就往外走。
張桐趕緊追問:“誒,你乾嘛去?”
“吃飯!”石毅人已經到了樓道裡,遠遠地應了一聲。
張桐脫口一個“臥槽”,趕緊起身,著急忙慌地追了出去。吃飯?信他的話才有鬼了,這絕對是找江月去了!可彆鬨出什麼事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