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天亮的時候, 降溫了,王宇不由得猛地打了個寒顫。幾個小時過去,因為被緊緊綁著不能動彈, 血液循環不好,他的身體有些感覺有些麻痹。
眼睛悄悄張開一條縫, 發現江月靠在對麵閉著眼睛, 呼吸均勻, 看起來睡得很沉。他向李柱那邊瞟了一下,剛剛好和李柱的目光對上。他皺眉投了一個詢問的眼神,李柱無聲苦笑輕輕搖搖頭。
搜身的時候, 江月連一個鐵片兒都沒給他們留, 這洞裡也沒有什麼石頭一類的東西,根本沒辦法掙脫繩子的束縛。
王宇不怎麼甘心地嘗試著扭動著被捆綁的手臂, 沒什麼用處, 反倒弄出些悉悉索索的聲響。
“彆費勁了, 你覺得我會給你逃跑的機會嗎?”江月一邊說話,一邊慢慢地挺起了腰, 舒展胳膊伸了一個懶腰。
她心裡歎氣,這也就是自己守在這兒了,換成普通的士兵,說不定就被他們騙到什麼東西, 把繩子給弄開了。
她眼睛還閉著,來回扭了扭頭,活動一下有些僵直的脖子, 換了一個更舒服一點的姿勢,把臉埋進膝蓋上。帶著濃重的困乏的鼻音,她低聲道:“有這工夫,再睡一會兒不好嗎?”
王宇聽見她說話,心裡就沉了一下。他猶疑地盯著江月,想要看清楚,她到底是警覺性太高,還是壓根兒就沒有睡著?
看了一會兒,什麼也沒看出來。他心中焦灼,不自覺地舔了舔嘴唇。
李柱心裡比王宇更加焦急,隻是麵上不顯。他向王宇使了個眼色,王宇想了想,試探著小聲抱怨道:“你們綁得太緊了,身上又酸又麻的,怎麼睡得著!”
江月聽了八風不動,淡淡地應了一聲:“哦,那沒辦法,你忍忍吧,偵察大隊出來的人,不至於連這麼一點兒困難都克服不了的。”
這樣的回答,真是一點兒都不意外。可就是心裡堵得厲害。王宇把頭扭到另一邊,長長地吐了一口鬱氣。
李柱看著江月,心裡一瞬間閃過一連串的形容詞:軟硬不吃,油鹽不進,刀槍不入,水火不侵……
被俘的時候,他也有過同歸於儘的機會,但隻能拉著幾個普通士兵一起,他到底是不甘心。若是實戰,他絕對不會讓自己成為俘虜,然而,這怎麼說也是演習。
就這麼窩囊地被淘汰,他怎麼也不願意!懷著“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的念頭,想著怎麼也得找機會脫身,現在卻真的是騎虎難下了。
江月的呼吸再一次變得綿長而均勻起來,王宇和李柱對視一眼,誰也拿不準她到底是不是真的睡著了。
貓耳洞裡的氣氛有些詭異。被看守的兩個人各自垂眸,反複琢磨著要怎麼樣才能脫身;負責看守居然毫不在意,酣然入睡。
忽然間一聲槍響,打破了黎明的靜謐。李柱和王宇驟然間精神起來,雖然根本不可能看到外麵的情形,還是本能地向洞外看去。前後也就幾十秒的時間,槍聲大作。顯然,最前麵已經展開了激烈的交戰。
兩人聽著聲音,忽然間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兒。一回頭,發現江月竟然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彆說沒有著急關注外麵的戰況,頭都沒有抬,甚至連呼吸的頻率都和之前沒什麼差彆。
“……”兩人麵麵相覷無言以對。
這下倒是驗證了之前的疑問了,這家夥是真的沒有睡著!
槍聲、40火爆炸的聲音連成一片,如同突如其來的暴風雨敲打著地麵般,衝擊著耳膜,讓人心裡一陣陣地發緊。江月穩坐“中軍帳”,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李柱半張著嘴,看著她簡直不知道該作何反應。這人也太沉得住氣了吧!他都忍不住懷疑,她的屁股是不是用膠水沾在地上了。
實在驚訝於江月的沉穩,他主動說了被俘以後的第二句話:“你就一點兒也不擔心?”
江月終於舍得把頭抬起來了。拋給李柱一個格外意味深長的眼神,她輕笑一聲:“我的任務是看好你們兩個,直到上麵來人把你們帶走。其他的,還用不著我操心。”
回來之後,石毅就給營長發報了,營長再向上級彙報,得到的答複是天亮以後會有人過來把這兩人帶走。
她親自守在這兒,最主要的是怕一個疏忽這兩人就搞出事來。當然,還有捎帶的一個用意——這是已經收入囊中的功勞,要是不小心丟了,她還有什麼臉見人?
“彆想著怎麼鼓動我到前麵去,你們好找逃跑的機會,”江月不給兩人任何幻想的餘地,不緊不慢地戳破了他們的心思,“放心吧,在你們被帶走以前,我是不會讓你們脫離我的視線的。”
江月對於外麵的戰況是真的很放心。這倒不是說,她堅信石毅指揮著二連不會輸,而是她非常清楚,這樣比較大規模的陣地戰中,她一個人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攪動戰局,影響勝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