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裡的老薑一家[年代]》全本免費閱讀
十來平的廚房呈細長型,右邊牆壁上開了兩扇窗子。
窗子外是夏家房子的牆壁,兩麵牆之間就離著幾十公分。
所以窗子雖然大,廚房裡的采光卻並不好,白天做飯一定要開著門才行。
左邊牆邊是柴火灶,右邊靠窗擺了張桌子和兩口蜂窩煤灶。
薑向北看肉沫剁得差不多,右手拿刀把菜板邊上的薑末趕過來混合到肉裡。
兩隻手兩把刀,繼續哢哢地剁著肉。
“彩霞,幫我拿下蔥。”
夏彩霞站旁邊一動不動,隻是轉頭朝灶台前傻乎乎愣著的薑成軍說:“成軍哥,拿蔥。”
為什麼不使喚就在碗櫃邊的薑向南,問……就是不敢。
“妹!你啥時候學的做包子?”
碗櫃上陶盆裡有一團正在發酵的麵團。
兩把菜刀上下翻飛,一整塊剛換回來的後腿肉眨眼間變成了肉沫。
要不是親眼看著薑向北一步步做下去,薑向南甚至懷疑有彆人代勞完成。
“我們學校外邊不是有家包子鋪嗎!”
薑向南想了好久才終於想起,薑向北說得那間包子鋪其實是家國營飯店,裡邊大肉包兩毛一個。
“裡邊的包子師傅是北方人,我偷摸在窗子外邊學了好久。”
薑向南驚。
國營飯店的後廚靠著條巷子,為了光線所以全部修建成玻璃窗。
看是能看到,就是那邊上是飯店的排水溝,天氣一熱學生們往巷子外邊經過都得捂鼻子。
薑向北就蹲在臭水溝上學會了做包子?
薑向南怎麼想都覺得震驚,凡事三分鐘熱度的妹妹還能這麼持之以恒?
可眼前的一切又不得不讓人相信。
薑向北把所有切好的材料全放盆裡,放調料的動作一點都不像新手。
鹽少許,醬油適量,第一次變得如此具象。
薑向北攪動肉餡時眼睛和腦子也沒停,往廚房裡看了一圈,發現沒有蒸籠。
“哥,你問問爺咱家蒸籠呢?”
薑向南應著,轉身去找蒸籠。
薑向北繼續環顧,想了想又吩咐:“彩霞,洗洗菜板,一會兒沒地方揉麵,”
這回沒人可使喚的夏彩霞隻能自己動
手。
“向北姑,肉包子最好吃了。”
能使喚的都被薑向北支走,屋裡就剩一個娃娃流著口水繼續加油打氣。
肉餡攪好,薑向北踮起腳尖把麵盆端下來,用手扯了團查看發酵情況。
恍惚中,竟然有了種很陌生的感覺。
在她看來很是生疏的動作已經足夠家人朋友們震驚。
蒸籠找到,與之一起進廚房的還有薑愛國和薑半。
“我姑娘真會做包子?”
菜板撒上乾麵粉,發酵好的麵團在薑向北手下變成各種形狀,光滑潔白的沒有一點麵疙瘩。
薑愛國砸吧口旱煙,點頭。
“向北不僅會做,而且做得很好。”
會做飯的人光是用眼睛瞧就能看出薑向北到底會不會……不僅會,而且相當熟練。
“她從小就沒進過灶房,上哪學的做包子?”薑半覺得不可思議。
瞧這熟練的樣,不說幾十年,幾年估摸著肯定沒跑。
薑半問,薑向南就把剛才妹妹說的又重複了遍。
“累著我姑娘了。”薑半作勢抹淚,說著很是誇張地長長歎氣:“要是她媽看到還不曉得要多高興。”
“少在這胡說八道,要是沒事就去燒蜂窩爐!”
自小薑半這張嘴就喜歡亂說,剛才那話叫外人聽去還以為兒媳婦死了呢。
薑愛國硬是忍著用煙杆子抽他的衝動,把人使喚去幫忙。
一個個圓咕隆咚的包子擺在蒸籠裡,每個大小差不多,包子褶隨便數數也都一樣。
夏彩霞一個從小在洛川長大的南方人,就沒見包子的製作過程。
“向北,你上輩子是北方人吧。”
“我上輩子也是南方人。”薑向北笑。
上一世的薑向北出生於西南,生長於西南,因為喜歡才求師父教西點之外又教了中式麵點。
第一堂課,師父教她做饅頭。
一遍遍揉麵,一遍遍尋找手感,那樣枯燥的日子卻讓人覺得無比有成就感。
最開心的,莫過於品嘗的人說好吃,吃過一個又會去拿第二個。
思及此,薑向北心裡忽然一動,揪了團白麵放到邊上。
第一屜包子上蒸鍋,薑向北又特意做了籠饅頭
合在一起蒸。
發麵饅頭蒸熟的過程中,會有淡淡麵香氣飄出,混合蔥香,隨著霧氣飄散開來。
香味四溢……
***
三水胡同,十七號院。
不大院子中全部被各家圍的柵欄所占據,原本好好的青石板路全被撬開種上了瓜果蔬菜。
不知道是誰家剛上了肥,滿院子都是大糞味。
留出來的路勉強隻能容得下兩個人側身而過,幾個女同誌就坐在自家菜地邊,忙著手頭的事有一搭沒一搭地隨便聊著。
他們院不像隔壁,有個說話頂用的薑愛國鎮著,院裡乾乾淨淨的沒人敢圍。
十七號院一家也不服一家,有人帶頭大家都生怕自己吃了虧。
圍起來的菜園子其實就巴掌大小,平日裡吃菜大都也是上菜站買。
有心想恢複院子,可又怕吃虧。
一日複一日的,這院子裡臭味就沒沒斷過,不是這家澆糞水就是那家燒草木灰埋肥。
“今晚當家的回來,咱們幾家開個會。”
膚色黝黑的中年婦女繡完最後一針,低頭從籮筐裡拿出線團。
“秀娥姐說得對,院裡這麼下去不行。”短發婦女捏著針,指向院門口:“隻要一下雨咱們院門口這稀泥就沒乾過。”
紅褐色的泥水濺得一褲腿都是,膠鞋就沒哪天能乾乾淨淨走回家。
大家都不想做帶頭人怕吃虧,眼下崔秀娥提議,剩下幾家人連忙應和起來。
隻要各家婆娘點頭,男人們更是巴不得連夜還原。
“還原了也好,過不久我們家老二要相親,總不能讓人女同誌來家聞著大糞味吃飯吧。”
短發婦女拍拍褲子站起來。
猛地,一陣微帶著點酸的麵香夾雜著臭鑽入了鼻子。
“秀娥姐,你聞是不是發麵饅頭的味兒?”
短發婦女叫張貴英,和崔秀娥一家以前是同屯鄰居,後來又一同跟隨丈夫調來洛川。
這一來就是十幾年,都不知道多少年沒聞過發麵酸味了。
崔秀娥拿著鞋底子就站起來,仰頭細細聞了聞:“是饅頭味兒。”
循著氣味往院牆邊走過去幾步,那淡淡的酸香味就更濃了些。
“是隔壁院的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