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塊四不少了!”裴玄樂嗬道:“一個月咱們賣十五回,那咱們每個人至少能賺三四十,要是賣出去更多,咱們還能賺更多。”
兩元四毛出來時,猛地還覺著少,可讓裴玄這麼算了算,大家眼睛都是一亮。
這就是思維模式轉變帶來的激勵。
裴玄很懂得激勵人,三兩句就讓兩個彩又重新振作起來。
“向北,我把錢全放你那,我不信我二姐敢來找你要錢!”
曹彩鳳把衣兜裡的錢全摸出來放到桌上,不僅讓薑向北幫忙收著利潤,連胡奶奶給的本錢也一並拿了出來。
“要是你姐問,你就說半個月才能回本,她肯定沒心思來煩你了。”薑向北眨眼睛,又給了曹彩鳳五毛。
投進去三塊錢,一天賺五毛,六趟才能回本。
這麼算下來,忙活一個月下來可不就是小打小鬨,開學前能買件的確良都夠嗆。
曹彩鳳笑著連連點頭。
賺的錢寧願放在朋友身邊都不敢拿回家去,曹彩鳳想想覺得挺可笑。
不過又一想好歹還有幾個朋友能托付,又覺得這日子還挺有盼頭。
“那接下來咱們分配下明天要忙活的事……”
麻煩事解決,薑向南作為一夥人中的大哥,又拿出本子開始計算明天需要做的事。
第二天可不是在家休息……
***
海棠路,因整條路都種了海棠樹而得名。
路兩邊全是三層樓高的紅磚樓,是剛搬遷到此的市政家屬院。
賀蘭姐弟的家就在這其中一棟二樓。
屋子三室一廳,客廳雪白的牆壁上掛滿照片,其中好些都是在國外任職期間所照。
與樸素的牆麵不同,屋裡家具清一水白色,冰箱洗衣機應有儘有。
隨處可見異域風情的裝飾畫,就連沙發布都繡了花。
“姐,你說海棠果能不能做這種酸酸甜甜的麵包餡?”
姐弟倆走進客廳,透過客廳玻璃窗看到窗外海棠樹上點綴著的點點鮮紅,賀山不由又舔了舔嘴唇。
這個顏色老讓人聯想到剛才連吃幾個的燈
籠果麵包。
“這我哪知道,問媽。”賀蘭不想回答,換了鞋第一件事就是把鞋拿進廁所刷乾淨。
“你們姐弟嘰嘰喳喳說什麼呢!”
動靜吵醒了正在屋裡睡回籠覺的蔣麗,睡眼惺忪地端著杯子來到客廳。
女人穿著紫色絲綢睡裙,卷發披散在肩頭,無論走到哪都是非常時髦的打扮。
“媽,快來看!”賀山搶在姐姐前邀功,忙不迭把籃子端到蔣麗麵前:“我們買到正宗的麵包了。”
“麵包?”蔣麗隻是隨意地看了看,隨即收回眼神淡淡道:“看著倒是挺像那麼回事,好不好吃另說。”
“保證好吃。”賀山連忙保證。
賀蘭高聲補充:“十塊錢呢!不好吃我們能買?”
嘎吱——
開門聲幾乎跟賀蘭說話的聲音同時響起,人還沒走進來,賀銘仁壓抑著怒火的聲音先一步傳入了幾人耳朵。
“十塊錢!”
“……”
“你們知不知道十塊錢究竟意味著什麼?”
鑰匙被重重砸到飯桌上,心口憋悶多時的鬱氣仿佛終於找到了突破口。
“彆人家用十塊錢養活一大家子人,你們倒好,用十塊錢買了幾個麵包!”
“這麼糟蹋下去,我一個月工資也不夠你們吃喝拉撒。”
“我看你以後結了婚是不是還要這麼過日子,還有你……”
賀銘仁氣得脖頸青筋暴起,訓完賀蘭又一轉方向手指頭差點戳到賀山臉上。
“你在單位受氣回家拿孩子撒什麼氣。”
兩個孩子嚇得大氣都不敢出,蔣麗卻不怵丈夫,冷著臉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磕。
賀銘仁煩悶地歎氣。
“……”
“究竟出什麼事了?”
望著平日裡文質彬彬的丈夫一臉頹喪地跌坐到沙發上,蔣麗心裡咯噔一聲,曉得肯定出了大事。
“我……完了!”
胸口劇烈起伏,仰起腦袋以我字為開頭,最後完了兩個字卻像是缺了口氣。
賀銘仁使勁往沙發後背靠去,捂住額頭的手用力得已經發白,整個身體甚至微微顫抖起來。
“你完了是什麼意思!”蔣麗驚慌起來,連忙跑到丈夫身邊追問
。
“省政府下發的紅頭文件剛到市改委會就出現了泄露,現在傳得滿大街都是,如此重大失誤……”
國家關於對內改革對外開放的重要決定文件內容出現了一部分泄露,使得將要開放的項目提前出現投機取巧行為。
出了問題肯定就有處罰。
不管是不是改委會這個環節出了問題,反正挨罰的肯定是改委會。
時任改委會辦公室副主任的賀銘仁當然也在其中。
當初賀銘仁國外任職期滿回到國內,之所以選擇改委會就是因為簡主任的背景。
在國外七八年,他錯過了積累人脈資源的最佳時間。
可沒想到,這竟然是斷送了從政道路的最失敗選擇。
背景強硬的一把手不會出事,那他這個二把手呢……
雖然處罰決定還沒下來,可賀銘仁相當清楚無論如何都難這逃一劫了。
“什麼!”
蔣麗雙腿一軟,平靜表情轟然碎成了渣,趔趄著跌坐到沙發之上。
“完了……完了……”
“你該慶幸隻是泄露了一部分,要是機密文件也泄露,我今天根本不可能好好坐在這衝你們發火……”
賀銘仁重重歎息,隻能從中找出些寬慰自己的話。
父母仿佛天塌了一樣的絕望表情卻沒能感染到賀蘭一二。
她拿著刷子衝出廁所,問得第一句話竟然是:“那我和簡利君還怎麼辦婚禮?”
嘭——
剛才安慰自己的話簡直就像是個笑話,賀銘仁抬腳使勁踹向茶幾。
隨著被推得撞上牆角的悶響,咆哮聲響徹整個賀家。
“你老子這一輩子完蛋了!你竟然還想著怎麼怎麼辦婚禮!”
賀銘仁跳起來,猩紅的眼睛狠狠盯著麵前,手掌高高舉起,終於還是咬牙切齒地放了下來。
女兒會長成這樣,都是他們夫妻自己溺愛出來的。
現在……再教訓又有怎麼用。
“彆說是婚禮,你就彆想跟簡立軍結婚的事了!”
簡立軍是簡主任獨子,兩家能成為秦家,那得是建立在身份差不多之上。
可現在他自身難保,簡家怎麼讓賀蘭進家門。
“哇——嗚嗚——”
直到這時賀蘭才終於明白天真的塌下來了,也不知是傷心自家還是簡立軍,開始放聲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