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晉坐到上首,笑盈盈道:“快免禮,許是昨日降溫吹了風,這一早起來便有些不爽利,倒勞煩你們好等。”
眾人起身稱不敢,年君嬈上前單獨給福晉行了三拜九叩禮。
又單獨為自己的來遲請了罪,便聽福晉爽朗一笑:“這算什麼失禮?想來是你的這些好姐姐們思量著你剛進府,蒙你玩兒呢。”
說著打趣般掃視一番,眾人也連聲附和,氣氛一時空前和諧。
總算是把這事過了明路,年君嬈鬆了口氣,紅著臉待眾人笑完,識趣退到後排坐下,淺笑著傾聽眾人談話,不動聲色地觀察起來。
鵝蛋臉、明豔動人的李格格,清雅脫俗、垂首沉默的宋格格,端莊靈秀的鈕祜祿格格,顧盼神飛的耿格格……來得可真齊啊!
年君嬈正感歎著美人多嬌,上頭李格格話頭一轉,讚歎道:“前幾日聽丫鬟們說,新來的格格容貌姣美,今日一見果然名副其實,妹妹風姿卓越,竟把咱們這等子老人襯得年老珠黃了。”
年君嬈心中一淩,麵上卻是浮現淡淡紅暈,驚喜又真摯道:“多謝姐姐誇獎,妹妹自小體弱,不曾交過幾個閨中蜜友,還是初次這樣受人誇讚。妹妹初見姐姐們風采,頗有自愧不如之感,其實各花入各眼,並無高低之分,李姐姐不必妄自菲薄。”
話落,福晉讚同道:“年格格說得對,與其有心思跟旁人比美,不如把心思放到正處。”
被福晉駁了麵子,李氏也不生氣,隻假笑道:“妹妹可真是個實誠人。”
許是屢戰屢敗,李氏便偃旗息鼓,不再多說些什麼。
總算是糊弄過去了,年君嬈正想回應李氏,腦中卻不知為何鈍鈍發痛,還夾雜著刺耳的滋滋聲,將她的麵色衝擊得霎時血色儘褪。
可這感覺不過片刻便消失殆儘,像是她的錯覺。
顧不上追究,就聽李氏身旁的宋氏望向年君嬈,淡淡道:“妹妹倒是伶牙俐齒,隻是看妹妹身嬌體弱,不知是否能夠伺候好貝勒爺?”
年君嬈強行笑了笑:“娘胎裡帶的不足之症罷了,多年求醫問藥,如今已是無礙,隻是需小心將養著。”
“無礙便好,乘雲,去庫房取些上好的參藥。”聽聞此事,福晉關懷地吩咐身邊的大丫鬟乘雲取藥。
又看向年君嬈關懷道:“咱們府中的大夫的醫術還算高深,待會兒讓他們去給你號個脈。”
年君嬈又一一謝過。
閒聊過後,一直緘默不言的鈕祜祿格格突然語出驚人:“果然是萬歲爺了解皇上的喜好,咱們貝勒府中竟是漢女占了大半……”
自大清入關以來,曆任帝王都推行“滿漢一體”以緩和矛盾,漢人的地位提高,當然會損害到滿洲貴族的利益。
一開始甚至連順治帝的生母孝莊文皇後都極力反對,直到康熙帝親政後情況才有所好轉,如今的和睦更是來之不易。
這種有損國策的話,私下裡想想也就罷了,可不該在如此情形下用怨懟的語氣說出。
聽到鈕祜祿格格攀扯上萬歲爺,眾人並不敢接話,屋內靜得落針可聞。
鈕祜祿說的隱晦,福晉也不好挑明,怕她再說出什麼不該說的,直接下了逐客令:“時辰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乘月,送格格們出去。”說罷便先一步離去。
年君嬈隨眾人一同散去,剛踏出房門,便見古嬤嬤守在門旁,福身道:“年格格留步,福晉有請。”
跟著古嬤嬤進了內室,未待年君嬈行禮,福晉便拉著她的手起身。
年君嬈虛托著福晉的手腕侍奉著福晉坐到明窗前的炕上,自己則是坐在下首矮凳上。
福晉和顏悅色道:“難為你了。今日來的這樣早,可曾用過早膳?”
“奴才心裡惦記著給福晉請安,便早早醒來了,還不曾用過早膳。”年君嬈麵帶羞赧說道,實則是寅時伺候四爺起床穿衣後,她就有些睡不著,於是想著不如早些來請安。
幸好來得及時,不然一個不敬福晉的帽子扣下來,可有她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