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入住(1 / 2)

盛在木托盤上的煙熏小肋排被端上來時,江折雪覺得自己還是可以暫時原諒一下這個離譜的世界。

火鍋還是中午吃的那頓,下午她被“請去”和宣鬱他哥那個老狐狸鬥智鬥勇,晚上又來了一出毫無希望的莊園大逃亡。

居然從下午一直餓到了晚上。

也許是因為之前一直神經緊張,江折雪倒沒覺得餓,現在食物的香味鑽入鼻腔,她這才意識到自己胃裡空空,再餓下去大概就要生啃宣鬱。

“左手邊是豌豆奶油濃湯,前麵是鰻魚壽司。”

坐在一旁的宣鬱不緊不慢地給她擺盤,聲音溫和:“嘗嘗看合不合口味,晚一點把偏好和忌口告訴廚房,以後飯菜會按你的喜好來……”

餓意猛得湧上來的江折雪已經顧不上彆的。

她麵無表情地插起一小塊蜜汁鐵板烤肉,卷入宣鬱遞來擺盤的生菜裡,一口塞入嘴中。

醇香的烤肉和清爽的生菜在嘴裡的滋味交織在一起,江折雪這才慢慢反應過來宣鬱剛才說了什麼。

餓意被味蕾暫時的滿足給壓了下去,她慢慢抬起睫毛,擋住宣鬱試圖給她分切牛排的手。

進食,與睡眠和排泄一樣,是人類最原始和最基本的需求,它的親密程度僅次於一起睡覺。

礙於人類現存的社交禮儀,一起排泄這件事一般很難發生,但一旦發生了,必定可以一舉躍過一起睡眠和一起吃飯,成為社交關係裡不可撼動的一環。

如果可以,她絕對不會選擇和一個不熟悉的人做以上的任何一件事。

被拒絕的宣鬱有些失落,他眼巴巴地看著江折雪,隻見她表情冷靜動作利索地把麵前的雙椒小牛排切塊。

餐刀尖順著肉的紋理穩穩向下,像是強迫症一樣劃出筆直的切割線。

宣鬱的目光順著餐刀尖緩緩向下,黑色的眼睛目光清透。

他看向江折雪:“小菩薩習慣這樣嗎?”

他叫她菩薩,可她卻在切割血肉。

江折雪動作一頓,插起一塊牛肉塞進嘴裡慢慢咀嚼:“不,我隻是覺得這樣很酷。”

於是宣鬱笑了,他把自己剛剛剝好的果仁端到江折雪麵前。

“那以後可以給我來切,這樣顯得你更酷。”

江折雪不置可否,她依然咀嚼著嘴裡的牛肉,叉子一轉插起盤子裡的一顆果仁。

宣鬱轉頭向站在一旁的管家低聲吩咐什麼。

江折雪好不容易咽下牛肉,又用叉子把果仁送進嘴裡,眼睛卻盯著俯身和宣鬱說話的老人。

管家穿著一身考究的西裝,領子是整潔的長領巾,彆在領巾上徽章閃動著金屬光。

他頭發花白,蓄著修剪整齊的白胡子,眼睛抬起時平靜地與江折雪對視。

江折雪沒聽清宣鬱和他說了什麼,管家隻是點頭,一躬身後退了下去。

對於宣家這樣的豪門世家,管家應當是一個相當重要的角色。

可直到現在,江折雪都沒和他直接交談過,他就像一個沉默寡言的幽靈,無聲無息地站在宣鬱身後,在需要時俯身傾聽。

她以為他會告誡她些什麼,世家的處世規則?豪門的恩恩怨怨?再或者提醒她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至少在宣鬱搶著給她切牛排的時候撲上來,聲淚俱下地控訴道:“我家小少爺可從來沒做過這種事。”

狗血小說的劇情在心裡轉了個遍,江折雪眼睛滴溜溜轉著,嘴巴裡也不閒著,叉子更是一刻不停。

按照小說劇情,他的隱藏台詞應該還有欣慰版的:“很久沒有看到小少爺這麼開心了。”不知道要什麼條件才能觸發。

但宣鬱這個小傻子看著一直挺開心的,至少從她第一次看到他時。

好想聽聽瑪麗蘇小說照進現實,不行,要忍住!

宣鬱轉回來後就對著眼睛亂轉江折雪,後者嘴巴裡還不停嚼著果仁,小腦瓜子不知道在轉些什麼東西。

“你現在有些上火,我讓管家去拿一些去火氣的花茶。”他覺得可愛,於是聲音溫和地解釋道。

腮幫子一動一動的江折雪停下動作,眉毛一挑看向他。

她眉心現在發紅的是被摳了的脂肪粒,哪怕感染結痂,也最多留四五天。

等她這個半個指甲蓋大小都沒有的傷口愈合後,宣鬱能不能把她放走?

菩薩的朱砂痣也沒了,他們不可能真的給她安個鹹蛋吧!

對著麵前目光清亮的青年,江折雪招了招手,後者很聽話地湊近她,聽見她小聲說:“所以你很清楚,我額頭的這個紅色的是個包,對不對?”

“嗯,有點上火……處理得有些粗暴了,你可以讓我來。”

宣鬱的目光落在她嫣紅的眉心,眉毛微不可見地皺了一下。

“所以,等我好了,這裡就不紅了,朱砂痣觀音痣都沒有,我不是菩薩,明白了嗎?”江折雪口吻真誠地小聲道。

“不,你就是。”宣鬱也口吻真誠地回答。

“我很快就會沒有痣……它甚至不是朱砂痣,它就是個包!”

“沒有朱砂痣,你也是小菩薩。”宣鬱乖乖低下頭,像是一個謙卑的學生。

“沒有痣也是?”

“沒有痣也是。”

江折雪麵無表情地盯著他,後者用單純無害的目光回視她,甚至眨了眨眼睛以示無辜。

她不說話,整個餐廳便安靜下來,傭人們站在幾米外的桌後無聲地準備著要用的食材,沒人敢看向這邊。

宣鬱把手邊的一個盤子推過來,想哄她再吃幾口。

她剛剛隻吃了一點東西,幾口肉和果仁就草草放下了刀叉。

他失算了,果仁不應該這麼早拿過來,應該和水果沙拉一起當成飯後甜點。

可他忍不住為她做些什麼,可以的話,他想把她想要的一切送到她手裡,但她不讓他給她切牛排,更不會願意讓他親手喂她。

“小菩薩……”宣鬱剛想開口說些什麼,被江折雪抬手製止。

“彆這麼叫我,我怕折壽,真的。”江折雪幾乎要歎氣了。

她不再看他,重新拿起叉子叉起一塊牛排塞進嘴裡,慢慢咀嚼著,目光落在前方某個地方:“宣鬱,我們認識的時間不超過八個小時……”

在宣鬱莫名欣慰的目光裡,她把嘴裡的牛肉混雜著微甜的醬汁仔細地咀嚼著,然後,慢慢咽下喉嚨,肚子裡那種火燒一般的饑餓感終於平複了一點。

“我和你的關係並沒有比剛才我吃下的那塊肉更熟悉,至少它現在待在我的胃裡,分解的營養物質可以支撐我接下來的生命活動。”

“可是宣鬱,我倆和陌生人沒什麼區彆,就因為我頭上有個紅點,你就要把我當菩薩供起來?這太荒謬了。”

宣鬱明白了江折雪的意思。

她一手撐著下巴目視前方儘管神情和語氣沒什麼變化,但他還是知道,她有些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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