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夢境(1 / 2)

江折雪的臥室極其寬敞。

她睡前把落地窗打開了一個縫隙,也許窗簾還有一角沒有拉起,乳白色的軟紗在玉蘭花香的晚風裡輕輕搖晃。

玉蘭花枝葉的影子透過玻璃落在軟紗窗簾,像是夢裡重重幻影。

於是她的夢裡也花香朦朧,盛開的卻不再是玉蘭,花香很熟悉,那是什麼花呢?

也許是因為環境陌生,她睡得極不安穩,夢境一重接著一重,像是永遠走不出去的迷宮。

“折雪,折雪……”一個女人在夢裡低沉呢喃。

那是久遠記憶裡的媽媽,她在夢裡撫摸她的頭發。

江折雪努力抬頭,媽媽的麵容卻模糊不清。

繁重的紅布和穗子在夢裡無風自晃,寺廟中心的香爐裡焚著香,不知何處的梔子花一大叢一大叢地盛放。

“折雪,我的女兒……”

夢裡,媽媽哭了,連淚水都是模糊的,落在地上變成破敗的梔子花瓣。

她俯下身抱住江折雪,她肩上的梔子花瓣越來越沉:“不要再來到這裡……”

“不要死在水裡。”

媽媽的淚水變成花瓣的海,江折雪覺得自己在花香的海洋裡快要窒息。

她要被溺斃在淚水中,寺廟圍坐的神像們居高臨下冷冷注視著她們。

睡在床上的江折雪輾轉反側,臉色蒼白眉毛皺起,額角冷汗津津。

夢裡破敗的寺廟,嫋嫋的香煙,母親沉重的淚水與冷眼旁觀的神像,無數奇怪的意象將她困著,梔子花瓣像海一樣漫上來,而她沉沒在淚水的海裡。

冷冷的月光,死白的牆壁,寺廟深處那間上鎖的房間,木窗戶的角落有個隱蔽的小洞。

江折雪迷茫地望去,透過小洞可以看見房間內,一個坐在床上的孩子冷冷地望著她,看著即將溺死在花瓣裡的江折雪。

他一個人坐在床榻上,黑色的眼睛蒼白的皮膚,梔子花香濃鬱得像是牢獄。

他是……他是……

*

江折雪艱難地睜開眼睛,一晚的混夢後,天光早已大亮。

日光透過乳白色的紗簾變得柔和,她仰著頭在床上緩緩適應了一陣,這才慢慢轉向落地窗,目光在觸及沙發上的人時忽然一愣。

沙發正對她的床側,此刻宣鬱正坐在那張沙發上閉眼安睡,懷裡還抱了個柔軟的抱枕,不知道在這坐了多久。

比起白天一直盯著她目光純澈的青年,現在睡著的宣鬱看起來更符合他的年紀。

青年的眉眼英俊貴氣,微微抿起的薄唇是好看的形狀,好看得惹眼。

聽到江折雪醒來的窸窣聲,宣鬱一下子醒了過來,睜眼的瞬間目光清明警惕。

他的目光對上江折雪,先是一愣,很快又變得無辜而純澈。

“小菩薩,”他輕聲開口,“早上好。”

宣鬱已經醒了,江折雪索性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很上道地給她背後墊了一個枕頭,正是剛才抱在懷裡睡覺的那個。

老實說,一大早睡醒就在房間裡看到不算熟悉的異性,怎麼說也會受到一定驚嚇。

但江折雪覺得自己的接受能力從昨天起就提升了不止一倍,畢竟連這個房間對她來說也是陌生的。

“早上好哦。”

江折雪無所謂地打著哈欠,坐在她對麵的宣鬱卻急急地解釋著:“我,我半夜突然醒過來,很難受,所以想待在你身邊。”

“我隻是坐在這裡,然後很快睡著了,我什麼壞事都沒做,我什麼都不會做的……”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連眉眼都失落地耷拉著。

他用這種可憐的目光巴巴地看著江折雪:“我昨天是不是嚇到你了?”

怎麼說,比起昨天你哥把商場全部清空然後不由分說把我綁過來,你的幾句離譜鬼話還算可以接受的。

江折雪又打了個哈欠,擺了擺手敷衍道:“沒有,我心理素質一向很好。”

她想要下床,宣鬱便殷切地把拖鞋擺到她腳邊。

他的動作極其自然,神情也是自然的,像是他為她做這些事再正常不過。

這反倒讓江折雪有些不好意思,她坐在床邊,素白的指尖在床單上稍微攥緊。

她斟酌著語氣:“宣鬱,你不用這麼客氣,我可以自己做這些。”

“什麼?”宣鬱有些茫然地抬起頭,“做什麼?”

“拿拖鞋,還有切牛排,擺餐具,或者彆的什麼。”

聽了她的話,宣鬱卻歪著頭,眼裡滿是笑意,似乎是發自內心的開心:“這有什麼?我順手的事。”

他這樣說著,往後退了一步,給江折雪讓出起身的空間。

她也不好再說些什麼,於是起身向洗漱間走去。

*

有錢人家就是好,房間裡就有三室一廳,包含了小書房衣帽間和獨立浴室,乾濕分離的洗浴間裡洗漱用品一應俱全。

管家在昨晚就已經給她介紹得清清楚楚。

江折雪在洗漱台前很快整理完,宣鬱就坐在外麵的沙發上翻看平板上的新聞。

要不是她堅決抗議,這家夥就要眼巴巴站在門口看著她刷牙洗臉。

被人盯著刷牙吐水吐泡泡,怎麼想都會炸毛。

洗漱完的江折雪清醒了不少,她看著鏡子裡自己烏青的黑眼圈,下定決心要和宣鬱談談她房間門禁的問題。

她昨晚睡眠質量差還噩夢連連,搞不好就是因為宣鬱坐在床邊盯著她。

雖然她相信宣鬱不會做什麼,但一大早起來就看見一個人坐在床邊還是太嚇人。

不對,不是早上,他半夜就溜到她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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