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幾個人兵荒馬亂,唯一一個沉住氣的莫管家默默收起手機,轉向摘下了墨鏡的鄭晚江。
“晚江小姐,”他小聲說,“晚月小姐跟著您來了,她的車剛剛開過大門。”
儘管莫管家聲音很小,在座的三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江折雪的表情直接僵住,原本表情古怪的鄭晚江也表情嚴肅起來。
隻有宣鬱仍然不緊不慢地夾起碗裡的小菜,帶著勺裡的濃粥淺抿了一口,絲毫沒有慌張的意思。
晚月,鄭晚月,來的就是鄭晚江的妹妹?
“這個死丫頭。”
鄭晚江把墨鏡重新帶上,眉毛微微皺起:“我特意早起躲開,她居然能這麼早爬起來?”
“告辭了各位,我要回房間思考人生。”
江折雪當機立斷,迅速起身準備跑路。
臨走之前她拉住鄭晚江的手,語氣真誠道:“鄭小姐,我隻是一個心理醫生,請您務必和鄭小小姐解釋清楚,有什麼請大膽衝著宣鬱去。”
鄭晚江:“好……的?”
說完江折雪就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宣鬱靜靜看著江折雪慌忙離去的背影,鄭晚江也若有所思看著她離去的方向。
在江折雪走到門口時,鄭晚江忽然開口叫住了她:“等一等!”
江折雪腳步一停,不明所以地轉頭看向他們。
早已起身的鄭晚江靠著桌邊,塗著紅色指甲油的手指不自覺挑著脖子上綠意盎然的翡翠牌。
她的眼睛被墨鏡遮住,嘴邊露出一點笑容。
“下次來我們家玩吧,我們家的菜也很不錯的。”
宣鬱:“她不會去的。”
江折雪:“……”
大小姐,這個時候您還想著請人做客,您確定不是把我當成禮物送給鄭小小姐?
“太感謝了,但我最近有點忙哈哈哈,我們下次再約哈。”
*
害怕被捆上蝴蝶結空運到鄭家的江折雪忙不迭逃之夭夭,宣鬱這才把目光落在了一旁的鄭晚江身上。
後者一臉坦然地玩著自己的指甲,還有閒心打趣宣鬱:“你不走嗎?你小女朋友已經跑咯,晚月很快就到。”
“馬上。”
宣鬱平靜回答,他目光專注地看著鄭晚江:“我很好奇,你和宣賀有什麼事要談,據我所知,最近宣家和鄭家並沒有什麼業務上的往來。”
“哎呀,多多少少有一點,你個研究古語言的老學究懂什麼。”鄭晚江毫不掩飾地轉移話題。
“鄭晚江小姐,”
宣鬱的語氣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我拿到金融專業學位的時間比宣賀還要更早,除了宣賀,我比誰都清楚宣家的業務範圍,我不認為有什麼業務能勞煩你鄭大小姐早上九點起床。”
鄭晚江:“……你說得好有道理。”
兩人對視,宣鬱的目光平靜專注,鄭晚江甚至滿不在乎地哼著歌。
“好吧,既然你不願意說,我也不會強迫。”
出乎鄭晚江的意料,宣鬱居然這麼簡單就鬆口。
她從小就認識宣家的這位小少爺,他的智力遠超普通人,曾經的少年天才永遠孤傲冷漠。
宣賀願意為他從金字塔裡挖出法老絕不是因為他們的血緣關係,假如由宣鬱自己動手,方式隻會更乾脆,更不近人情。
宣賀隻是幫他省去了一些步驟,順便美化一些缺德的手段。
畢竟宣家小少爺用炸藥偷偷炸開還未開發的地下陵墓,消息傳出去,宣家隻能金盆洗腳改行盜墓。
宣鬱認真起來比任何人都要可怕,這是鄭月江學會與宣家相處的第一條要則。
他今天居然可以這麼簡單就放過這個話題?
江折雪已經跑得沒影,宣鬱起身,準備去找他這位有些社恐的小菩薩。
“但請不要打擾她,順便替我轉告鄭晚月小姐,第十一次,我和她並不合適。”
鄭晚江用一種驚奇的目光打量著宣鬱,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一樣。
她暗暗心想,果然戀愛可以改變一個人,宣鬱這個小王八蛋看起來也變得如此人模人樣。
*
宣鬱微微躬身後轉頭去找江折雪,鄭晚江從桌上重新撚起一個小麵包圈。
“鄭小姐,現在去書房嗎?”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莫管家發出儘責的聲音。
“去,怎麼不去?”
鄭晚江兩三口吃掉這個小麵包,不緊不慢地拍拍手。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挑染的卷發,踩著高跟鞋嫋嫋婷婷走向宣賀的書房。
莫管家看著鄭大小姐瀟灑的背影,莫名感覺自己憑空長出好幾根白發。
良久,他撥通宣賀的電話。
“大少爺,鄭小姐和小少爺……還有江小姐一起吃了早餐,現在往書房去了。”
電話那頭的宣賀也沉默許久,終於,輕輕笑了一聲。
“莫叔,準備好再刻一尊菩薩像吧,”他的語氣漫不經心,“江小姐遲早被偷走,宣鬱又要鬨小孩子脾氣了。”
莫管家:……我就知道我的白頭發不是憑空長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