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1 / 2)

惜奴嬌 燭淚落時 4649 字 1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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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宿的雨後,草珠葉露於簷下屋上點綴濕意,黎明後雨止,卻陰沉了一整日。

應憐沒晾得抹胸,卻嗆了一身的風雨,至天亮,頭裡便時脹時刺,好歹借了件李家女娘的抹胸穿了,周娘子送飯來,又說了會話,談到過幾日初一,要去城外蓮台寺燒香雲雲。

周娘子走後,應憐又洗那落滿泥點子的抹胸,也不知是不是不得章法,汙痕怎麼洗也洗不乾淨,那淡白素羅的料子上,幾處刺眼瘀斑,讓人懊喪。

她便有些提不起精神,仍想著昨晚的心事。

忽聽得敲門聲。

卻是宗契師父一早過來,待她開了門,當先交了包腰橐過去。應憐接下,縛在手中沉甸甸的,知是整袋的錢,也不知他打哪兒弄來的。他今日倒換了一件灰布短衫,比皂色時少了幾分肅煞莊嚴,窄口袖腿,粗布腰帶係得齊整,襯得身形挺拔健壯,一看便知是常年習武的精氣神。

應憐正要去收好錢,不想又被他塞了把水樣清涼滑溜的物事,低頭一看,卻是塊新裁的天水碧素絹,輕柔淡雅。

她向來愛這色,此時卻茫然地握著,分明輕若無物,卻怎麼都覺得比那腰橐更沉。

宗契一路已想好了說辭,“來路上見人唱賣,隨手扯了一塊。拿去玩吧。我……”

有話同娘子講。

話幾近出口,但見應憐瑟瑟然的目光望過來,不知是不是陰天光暗,那臉色直發白,又素淨消瘦,緊攥的指節被天水碧一襯,更是纖細見骨。

若是有心人見了,便是春池縠皺、閒愁秀韻。然宗契卻一愣,心道怎麼才過一夜,她氣色又差了,此時與她絮叨,又怕更惹傷心。

“師父想說什麼?”應憐細細地問。

“我……”迎著這蕭索寂寥的眸光,宗契一霎時卻忘儘了言語,徒勞了半晌,憋出一句,“昨夜風雨大作,你關門戶了沒?”

……

到底也沒點透來意,直到離了後院,站在鋪子前了,他這才懊惱起自己笨嘴拙舌起來。

但心裡某處明鏡似的,想來隻是不願承認。

——她哪有什麼去處,死人照拂不了她,活人避她如瘟疫,連身契上押的都是個摸不著頭腦的名字:柳惜。

看著街兩邊人來人往,宗契撓了撓光光的頭,隻覺得發愁,愁得發茬子都長出來了。

·

周娘子煎好了藥湯,端來與應憐喝,一眼正瞧見床頭疊放整齊的素絹,“喲,這天水碧的色兒真正,一尺得好幾百錢吧。宗契師傅裁與你的?”

應憐默默地喝藥,點點頭。

黃連最苦,壓得她舌根發麻,餘光裡周娘子撚著那絹,愛不釋手地翻來覆去。

“隻是短了些,做件裙子緊巴巴的。”周娘子又道,“褙子更不行,恐怕隻能裁件抹胸。”

說罷,她仍原樣疊好,放在枕上,候應憐喝完,收拾打掃了,又拿來自家的針線簸籮,與她並坐著,做些繡活。

應憐一上午都在想心事,便有些發蔫兒。周娘子隻當她一向不愛說話,隻穿針引線,自繡自的,過不大一會,見她拿著剪子、料子發呆,便問:“怎麼,不量尺寸、打樣子?”

應憐這才回過神來,又擱下了剪子,遲疑道:“……我、我不會。”

她有一雙纖長修白的手,撚慣了香、握慣了筆,指下展來是書卷畫帛,當真拿著剪子,剪的也是花枝岔葉,針線一道卻一竅不通,至今繡不出一隻全須全尾的水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