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五朋友
十八工地(上)
早二十來年前,盛安城幾乎半數以上的家庭都被迫裹挾在工業城市滑向下坡的洪流裡,戰戰兢兢地舉步維艱。大夥兒在無聲中委屈又默契地達成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處事原則,如履薄冰地維係著表麵亮麗的穩定生活,就連校園霸淩的名頭也大多被拎掛成了子虛烏有的友好“互毆”,“平穩升學、再創新高”的準繩大喇喇地擺在了校內規範守則的最上頭。
“……二十多年前啊,那不正是安河區第一批拆遷改造的時候?彆說現在風風光光的彆墅區,那條商業街和立交橋連影兒都沒見著……安河往奉水河那一整塊地皮到處都是工地,安河中學落在正當間那幾年可是不太好,學生一放學撒丫子的陣仗,作妖都算省心的,看著簡直像是要現原形。”
江禾也不知道學著外國哪部偵探片子的主人公,架起胳膊搓了搓沒毛的下頦,皺巴著眉頭想了一會兒:“……安河中學那會兒好像還是公立中學呢?哪像現在,搬了校址還轉了民辦雙語,校牌兒上多了一行外國字兒,一年學費就漲到幾萬還是十幾萬的。”
“差不多就是小禾提起的那段時間,我初三的時候學校旁邊的工地施工亂圈,把學校正門外的那條路都擋上了,上學放學繞路的話起碼得多走半個鐘頭,後來有人帶頭翹了鐵皮,大家都在工地裡頭鑽。”
周懷豫沒打斷江禾逐漸發散的閒談,抽空接上話茬兒,拽了張紙巾輕輕在江禾的嘴角上蘸了蘸,“學校早先也覺得不安全,找各個年級的老師輪班看管,但後來因為確實不方便,基本隻要沒平白無故丟個學生,就乾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就是在工地裡撞見過幾回,趙晉景帶頭跟校外人員茬架,回過頭來再以保護費的名義跟同級的孩子收錢……從來沒見他擔心影響不好,稍微背著點兒下班的老師,帶人往犄角旮旯裡鑽。”
江禾乖巧地順著周懷豫的動作轉過臉,遲鈍地眨了眨眼睛,再倏地瞪得溜圓:“等一下!安河中學門口搭工地那會兒你才初三?!”
“那會兒我都發現——”江禾嘴快地拔高了聲音,又尷尬地半道壓下來,“追隨真愛那個狗渣男跟彆人搞上了。他早先不是什麼幾級工程師來著,在建築工地做過工程嘛,就是在安河區那片兒……那狗男人為了跟那包工頭的女兒往一塊兒湊,天天找各種理由說要深更半夜的堅守工作崗位,撂著我和‘指甲蓋兒’那麼大的江陌在家,聽他放屁——忍無可忍我就無需再忍,有一次電話裡氣得我拎著菜刀就奔著工地找過去了,想著要不乾脆跟他同歸於儘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