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禾磨著後槽牙抬手鑿了下桌板,餘光正瞥見江陌溢出眼眶的震驚,清了清嗓子,勉強找補了一下身為人母的顏麵,“沒真鬨到工地辦公室裡……他有家有業出去泡妞不嫌丟人,我登台亮相的還嫌丟人呢。估麼著也是老天爺想成全我這點兒放不下的臉,在工地裡走到半路就開始下大暴雨,我那會兒虛得不行,跑又跑不動,就就近鑽進了一個路邊上剛起了三層就沒再見有人施工的破樓裡,等著雨停的工夫忽然就醍醐灌頂不想再跟他置氣。”
“好像還碰見幾個初中生聚在一塊兒不知道抽煙還是乾什麼壞事兒呢……幾個孩子吵吵嚷嚷的,看我凶神惡煞地拿著菜刀,呼啦啦都跑了。有一個小眼鏡好像還被我嚇得尿褲子——但我光記著有這麼個事兒,我自己都乾了點兒啥還真就沒什麼印象……保不齊那會兒我撞見的初中生裡也有趙晉景呢,看著都是安河區的校服,那個屎黃色的校徽特彆顯眼。”
江禾有聲有色地拐著彎兒罵了付晰一通,解氣地撫了撫胸口,抬頭先瞄了眼似乎頭一次聽說這段往事稍一挑眉的周懷豫,隱約感覺不妙地把視線投向了剛劃拉泡麵碗底把自己塞成一隻倉鼠的江陌,使了個大事不妙的眼神兒,在桌子底下蹬了她親閨女一腳。
江陌對這兩口子之間的情感推拉眼神傳遞有點兒不明所以,嚼著泡麵沒什麼感覺地挨了一踢,沉吟了兩秒,忽然咂麼著“小眼鏡尿褲子”的隻言片語,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當時那幾個人還有沒有印象?拿照片能認出來嗎?”
“我這記性可不行,一孕傻三年沒聽過麼?我也就能記得那麼個小眼鏡兒,還是因為他當著我的麵尿褲子這麼個極其丟臉的特點才記住的,具體幾個孩子我都沒印象了。而且一麵之緣還下著大雨,到處都是水汽,霧蒙蒙的……現在想一想……臉都是糊的。”
江禾皺巴著一張臉想了半晌,托著臉頰輕輕晃了兩下,“難得你回家一趟,閒聊的事兒怎麼讓你問得像是盤查一樣——”
“趙晉景應該就是暴雨天裡欺負人的那夥初中生之一,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周懷豫難得截口打斷了江禾不想糾結於此的對話,他握住了江禾詫異到勾挽過來的手,安撫似的壓了壓,“雖說學習好的校外‘霸權’屬實讓人很難不留意,但說到底,我對趙晉景印象差到記憶深刻,大概也就是那天下暴雨的時候開始的,算是……誤打誤撞了。”
“我到那棟三層停工樓的時候比小禾早挺多……打雷閃電眼瞧著就快下雨,我估麼著沒傘的話肯定是要被拍在半路,就提早跟著兩隻流浪貓跑到二層視野挺好的小平台上待著……那夥學生是在我之後,帶著人跑到二樓去的。至於江老師帶著菜刀過去避雨,應該已經是那夥人快要離開的時候了——”周懷豫猶豫地停頓了一下,取鬨的語氣,眉頭卻擰得緊巴巴的,“雖然這會兒提起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有點奇怪,不過既然警方已經初步認定趙晉景兒子被綁可能關係到以前和他有關,但沒什麼人知情的真相……那就當是,講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