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府。
天色將明,山彥剛剛回府。
據上次世子?讓他再去查那姑娘已經過了幾日,他本以為又像從前一?樣,查不出什麼與郡主契合的東西。
山彥從前也見過幾次小郡主,並不覺著上次那姑娘同?之前那些有何不同?,都隻是有些像罷了。
可細細一?查,竟發現這李清閱五歲那年墜過湖,據說昏迷了兩月有餘,醒來以後便失憶了,家中人卻是哪個都不認識了。
這時間點同九年前小郡主走丟恰好對上。
山彥將一?切稟告給雲至後,便是一長串的靜寂。
雲至半晌才脫了力般揮了揮手讓山彥退下。
從前沒有線索時他拚了命般去找,現下終於有了點進展,卻開始有些迷茫。
若李清閱便是從小走丟的阿歸,她已失去了從前的記憶,連自己的親生父母都不記得,更遑論是他這個義兄了。
退一?萬步講,就算沒失憶,已經分離了這麼些年,五歲之前的事情?她又能記得多少呢。
他該如何去同她相認,告訴她她是雲國的小郡主。
當初便是因著王府勢頭過於強勢,已經威脅到了皇威,才被強行揪了過錯,扣上了莫須有的罪名,王爺被捕入獄,不久便被斬首示眾。
王妃也日日憂思最終成疾,不堪痛苦上吊而?亡。
現如今,她雖不如在王府時那般身份尊貴千擁萬戴,卻也已是錦衣玉食,有了自己的生活。
再告知她親生父母已經雙雙身亡,似是有些殘忍,也沒什麼必要。
雲至眉頭緊鎖,頭一回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或許他的本意,隻是想要知道阿歸還?好好活著。
那些仇恨,不該擔在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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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李清閱很早便被叫起來收拾,天還未亮便和府中一眾人等一?同?等在門口。
今日,是李興昌回府的日子。
王氏站在最前頭,後頭是梅姨娘和柳姨娘,以及李清嫿和那小庶弟,再往後便是府中的丫鬟小廝和年齡大些的嬤嬤們。
清閱站在王氏旁邊,看著她將手中帕子?絞得皺皺巴巴,來來回回踱步,口中時不時念叨一句“怎還未到”。
她臉上
是顯而易見的期許,滿是身為一個妻子?對許久不曾歸家丈夫的想念。
李清閱倒是並不想念父親,她甚至巴不得他在路上被什麼絆住腳,遲幾日再回。
可這願想總歸沒有實現。
王氏一見著人便撲過去哭了起來,梅姨娘和柳姨娘也湊到前頭,李清閱低垂著腦袋,聽李興昌時而不輕不重地寬慰王氏,時而問上李清嫿幾句家常話,懷裡?還?抱著那小兒子,極有耐心地逗著,一?片喜氣洋洋闔家歡樂的模樣。
仿佛局外人除了那些丫鬟婆子?,便隻有她一人。
直至大家夥兒都入了府,小廝將成箱成箱的布匹珠寶搬了進去,府中一陣子的亂才稍稍平靜下來。
可李清閱一?顆心始終提著,在被李興昌點了名?叫到書房去的時候,幾乎要提到了嗓子?眼兒。
李府的書房裝得十?分奢靡,架子上擺了不少書籍,卻皆是嶄嶄新新,一?看便是經常被打掃,卻從未被翻閱。
李興昌靠坐在紅木椅上,並不似其他豪商富賈般肥胖油膩,反而?很是清瘦,長了雙吊梢眼,看著極其精明。
也極有壓迫感。
李清閱小手在寬袖底下緊緊攥著,心虛地明知故問道:“爹爹尋清閱何事?”
“交代你的事如何了?”
李興昌擺弄著桌案上的毛筆,這語氣其實算不得多壞,但李清閱心裡?還?是實打實地突突跳了下。
慌亂道:“謝公子,謝公子他,不喜歡清閱。”
不喜歡?
李興昌微微抬眼瞧她,彆的不說,若是她有心接近,光是這張臉他就不信謝知恒那花花公子真能不感興趣。
他腆下老臉去托人叫她上那學堂,為的便是叫她靠著那些個同窗去結識謝家公子,到頭來,她來句人家不喜歡她?
手中的毛筆“啪”一?下被按在桌上,聲音不算大,但在一室靜寂中顯得格外刺耳。
李清閱渾身緊繃,整個人都有些僵硬。
從小到大都是這般,李興昌從不打她罵她,可總是態度冷漠,一?言一?行都能讓她緊張得手心出汗。
“是他不喜歡,還?是你不想?”
他語氣淡淡,卻帶著極為濃重的質問,李清閱瞬時如墜冰窟。
隻幾個字,便一針見血。
謝
知恒不喜歡,李清閱也確實不想。若是從前她或許還能不管自己的心意,聽從父親的話去同隨便哪個人牽扯,為自己也為李家謀個所謂的好前程。
可現如今有了譚思齊,就是再怎麼不想做妾,李清閱也沒法子?去想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