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
“開久?”
重複念了一遍最後兩個字眼, 籠島拓也半睜著惺忪睡眼,視線緩緩從這頭轉到哪頭, 終於捕捉到了某份記憶。
“難怪覺得耳熟, 這不是前幾天問你千葉不良學校的頂點, 你說的那所嗎?”
長澤應道, “沒錯, 就是它。”
“怎麼回事?”拓也打了個嗬欠, 微微眯眼, 氣息詭異, 這是他一貫的動怒前兆。
“怕了?還是說瞧不起鈴蘭, 根本沒放在眼裡。”
“我覺得吧。”長澤一手撐在身後的課桌,重心後倚,悠悠地說道,“人家說不定就是沒有野心而已。”
拓笑了一聲,不帶任何感情意味, 仿佛隻是單純地想發笑。
“沒有野心?沒有野心怎麼會成為那片區域的頂點?”
“老子可是很難得按照常規發出挑戰書邀戰的,既然不識抬舉——”他話音一頓,再開口時,音色幽涼得仿若出鞘的利刃,凜冽得叫人發寒。
“那就等著我將它從千葉抹去吧。”
不良之間有不良的規矩,當一個學校的老大被擊敗時, 便會自動退位, 而當不再在那個位置坐著, 倘若不服從新一任老大, 便會遭到針對,這樣的環境通常都無法安分待到畢業,退學在多數時候便成了最好的選擇。
籠島拓也所說的抹去並不是字麵意義上的抹去,來自鬼塚軍團的報複,絕對能讓每個學校的體係崩潰,當一個又一個的老大被他擊敗,再也無法產生新的領頭人,不用他動手,當地的其他不良便會群起攻之,原本輝煌的名頭也會成為曆史,直至被人替代消泯。
長澤無所謂地擺了擺手, “行行行,都隨你。”
上個被他盯上的目標不出半個月就被他整垮了,這次隻會更快吧。
畢竟這家夥就跟野獸一樣,每一場血的揮灑都在讓他蛻變,其身手迅捷的成長簡直沒有上限。
就連他現在都無法預估拓到了哪種地步,不過足以有勇氣挑戰全日本的不良,想必……
“可不要鬨太大啊,拓。”知道他不會聽,不過該叮囑的還是要叮囑,這可是二把手的分內之事啊。
“看心情。”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拓抓了抓一頭炸毛的灰發,爽朗地笑道。
一個在當地令人畏懼的不良學校,在他們嘴裡仿若手中砂子一樣可以隨意定決去留。
這是來自絕對實力的絕對自信。
【七十七】
“對了長澤。”摸著自己自從染發後就不服帖亂翹的頭發,拓總算想了起來。
“我讓你買的東西買好了嗎?”
說起這個,長澤仿佛被什麼哽了一下表情微妙,他往後招了招手,嚷道,“白石,把我桌櫃裡的東西拿來。”
他的座位隻離他幾步之遙,然而就連這幾步他都懶得走,使喚人使喚得十分順手。
周圍人包括拓也在內皆也不以為然,鈴蘭的等級體製是實力決定一切,沒有實力的人隻能夾縫中生存依附強者。
對著書桌上攤開的假發、英文書、眼鏡、手表等一眾絕對不適合出現在鈴蘭的裝備,長澤麵無表情的臉隱隱抽動了一下。
特彆是在看到拓也抓起假發往頭上一套,熟練地調拭鬆緊帶之時,他快控製不住自己吐槽的洪荒之力了,事實是他確實也這麼做。
“你怎麼回事拓也??”他連名字都認真地喊了出來。
“啊?”拓也不在狀態地抬眼看他,手中動作也不停,“我在試試假發好不好用。”
“不是這個!”他乾脆地打斷,“你乾嘛讓我幫你買這些,有個屁用。”
想換回黑發重新去染不就好,至於英文書,哈?鈴蘭什麼時候出現過書的存在,眼鏡這種東西剛乾架就能碎成渣,手表隻會影響出拳的速度。
雖然他一直看不透拓的想法,不過這次更加讓他蒙了,這種一看就是認真念書的學生才會有的裝備,拓那家夥買了到底是想乾嘛,裝三好學生?鈴蘭的老大形象看上去太弱也隻會影響學校名譽吧,難道說……
“你明天打算扮豬吃老虎,在他們瞧不起你的時候給予痛擊,讓他們留下深刻的印象?”
不愧是他選擇追隨的人,每一步都是深思熟慮提前布局定下規劃,他到底還是眼界太小了,居然這都參不透。
他充滿欣慰地看向在他心底形象又驟然拔高一截的身影,然而終於把假發扣牢的籠島拓也卻隻是用關愛智障的眼神看向他。
“哈啊?”他覺得莫名其妙,拍了拍長澤肩膀越過他,“其他事你就不用管了,辦好你該做的事。”
籠島拓也一向如此,從不讓人乾涉他過近,哪怕是在鈴蘭同他關係最好的長澤悠人亦是一樣的待遇。
認識的時日也不算短,然而他到現在依舊對拓一無所知,他隻知道他是東京轉來的,原本是千葉人,除此以外他從未聽拓提起過他的家庭背景,隻有一個在他嘴裡完美得仿佛不存在於人世的姐姐出現率最高。
還有那群莫名找上門的黑社會,他帶著人默不作聲地解決掉也從未對兄弟們過多解釋,這種在彆人看來或許是不信任的行為,在敏銳的長澤看來,或許這其實是他保護的一種手段。
長澤對他的直覺一向很有自信。
最近那幫人突增的人手想必也是拓想成為總長的原因吧,利用其他人的手來徹底解決麻煩。
“我不管,但你自己要有分寸。”
他所能做的,就是替拓解決潛在隱患,把底下質疑的聲音鎮壓下去,讓他放手去做,既然選擇追隨了,他前行之路,既是他的路標。
“哈哈哈真能操心啊長澤老媽子。” 他大笑地抓著頭應道。
三月的天,籠島拓也的臉,一樣的陰晴多變。
一股熱血轉頭又被這家夥澆滅,長澤無奈地搖了搖頭,對於詭譎多變的老大他沒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