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斯承電話進來時，莫夝歡正在梳妝鏡前滴眼藥水。
痛哭、失眠外加在九家塘接觸了刺激性氣體，她眼睛過敏，眼圈周圍紅紅的，還迎風流淚，看著也是很慘。
莫夝歡突然想到了網友那個超話——#今天莫夝歡又在哪兒傷心欲絕了呢#。
鏡中的，還真就是一張傷心欲絕的臉。
她歎了口氣，耳邊晃過熟悉的“小白菜啊地裡黃”的調子，手順著就按了通話按鈕。
霍斯承的電話接通，對麵有短暫的安靜，很快，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穿透過來，是少有的沉靜。
他喊她的名字。
——“莫夝歡，你真準備分手？”
聲音繾綣低啞，名字從他口中念出，平白多了兩分悠長散漫的味道。要放從前，大概會讓她心跳亂兩個節拍。
這就是諷刺之處，他從前連叫她名字的時候都很少。
莫夝歡挺著一張死魚臉，默默拿棉簽蘸著藥水塗抹紅腫的眼眶，帶著鼻音“嗯”了聲。
“認真的。”
“霍斯承，恭喜你……你自由了。”說到最後，聲音已經很輕了。莫夝歡也不知道這句是恭喜，還是在嘲諷自己。
一字一句，話音入耳，另一側，橫湃新裝公寓內，霍斯承握著手機的手倏然緊了下，半秒後，又不動聲色鬆開了力道。
說不上什麼感覺。
就像以為永遠不會等到的一班列車突然進了站，沒有預報、沒有征兆，就這麼突然來了，讓人措手不及。
甚至，無所適從。
所以他微微皺起了眉頭，聲音壓了兩個度下去，“你確定你爺爺同意？”
這句話出口，感覺便順意多了，他人也隨意斜倚在開放式吧台前，給自己倒了杯酒，順著說下去，“分手不是小事，莫氏在恒信的占股還有很大一部分沒出讓或轉售……你不需要跟你爺爺商量下？或者，問問家裡？”
如果不分，一切按部就班，就再好不過。霍斯承意識到自己這個想法時，略微錯愕了一下。半晌，他修長的指骨揉上眉心位置。
不爽。
淺淡的不爽從他周身蔓延開。不知是因為以為最安穩不過的人突然給他擺了個突發狀況，還是為了分手後會麵前的各種複雜局麵。
莫夝歡那邊似有猶豫，但很快，少女略顯沙啞的嗓音便傳過來，“不用了，我想他們不會反對的。”
“你確定？”
“沒彆的事，我就先掛了。”兩人同時開口，說完，都愣了下。
霍斯承英俊的眉蹙起一個弧度，半秒後，他低“嗯”了聲，音落，電話裡已經隻剩了盲音。
——一句話都不想跟他多說。
紅酒杯無聲摔落到地板，濺起一片碎片，男人低挽起襯衫的袖口，眉眼深邃，沒多理會，徑直起身去了浴室。
嘩啦的水聲響起。
微妙的不適感在這個夜蔓延。
*****
這一晚莫夝歡是在經紀人靈姐的讚不絕口中去休息的。
睡前，張靈打來電話，詢問莫夝歡在哪兒，她順口說了西山彆墅。
靈姐一副“我懂我懂”的口氣，滿口掩不住的喜氣，“哎呀歡歡，我都沒發現你是個公關人才！”
說完，壓低了聲音，像是怕旁人聽見，“哎，立行那邊兒你怎麼搞定的，有熟人也不跟姐引薦一下。”
“還有，那個成績單。你太有一手了，那是找朋友借過去p出來的嗎？”
“我完全沒想到你會一句不說，讓網友自己撕。然後熱度就起來了，也順手洗白了，太厲害了……”
靈姐是經紀人，卻不是個稱職的經紀人。工作室也非常簡陋，彆說對托福成績單不熟，就是公關策略也沒什麼清晰思路。
他們完全沒想過莫夝歡能一個人搞定，此刻喜上眉梢，甚至有點語無倫次，一窩蜂說了一大堆。
莫夝歡歎了口氣，她真沒想那麼多，而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網上很多關於她的流言，解釋起來沒人信，何況，她還頂著“打臉教”教主的名頭，在網友心中說出的話自帶打臉屬性，開口就更不吉利了，所以那天就發了個句號。
沒想到完全起了正麵效果。俗稱撞上了。
靈姐還在嘖嘖稱歎莫夝歡的炒作手段高超，另外讓她介紹工作室，莫夝歡歎了口氣，“我真不是炒作。”
張靈“哎呦”了聲，“歡歡啊，沒必要瞞著姐。真沒必要。”
“我跟你實說了吧，我們就準備順著這波炒一下你跟莫家，說你是莫家的一個什麼遠房大小姐。這個白富美人設一出來，什麼包養傳聞的，全都不是事了……”
莫夝歡：“我就是莫家……”
張靈嘖嘖兩聲：“真上道啊。”
莫夝歡：“…………”
******
次日，恒信董事會召開。
莫老爺子年過八十，倒是精神矍鑠，尤其，霍斯承總覺得他今天有種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微妙感在身上，穿的也夠喜氣——
一身紅色的唐裝上衫，手中的九頭龍紅木手仗貌似還是莫夝歡以前送的生日禮物。
他低斂眉眼，恭敬叫了聲爺爺，沒等說完，老爺子威嚴地抬頭，要笑不笑開口：“你叫誰爺爺呢？”
“我哪有你這麼出息的孫子，”他說完，扭頭跟旁邊的劉董搖頭抱怨，“莫廷就不讓人省心。”
看著像埋怨，臉上卻是帶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