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中軍也是頗通文墨的風雅之人,怎麼其子反倒是個俗人呢?”
趙峻這話雖是玩笑,卻也有幾分刻薄,偏偏鄧玠聽不出其中的譏諷之意,隻是尷尬笑著,桓權無奈替鄧玠答道:
“俗不俗,雅非雅,是俗耶?是雅耶?”
趙峻愣了一下,略思索了一番,道:
“俗做何解?雅做何解?”
“我聽聞氣有陰陽,性有剛柔,故而人之所長不相一也,況聖人不以自得為貴,‘廣德若不足’,不可自滿也。我不解萬物之所由,俗雅又如何能知之?”
趙峻聞言哈哈大笑,謝弼聽出桓權言外之意,莞爾一笑,鄧玠卻隻覺越發迷糊了,隻是不好再貿然開口詢問。
趙峻笑後,對左右之人道:
“好一個不知俗雅之辯。世人隻知謝輔嗣擅清談,卻不知桓士衡亦是擅辯之才,實在可惜。”
“士衡之才,遠勝於我,今駙馬得知,為時不晚。”
趙峻再次朗聲笑了起來,四周簇擁趙峻的人也跟著哈哈大笑,隻是話中之意,能聽懂幾分便隻有自己知道了。
趙峻斂起笑意,鄭重向桓權作揖,道:“聖人有言‘大辯若訥’,我今日方知矣。”
桓權忙還禮。
趙峻作為當世名士,能這樣對待兩個乳臭小兒,著實令人驚異,況桓權並不以清談知名,而是以書法聞世。
然每有所出,必有驚世之言。
其後眾人各自散去之後,鄧玠方才有機會詢問桓權話中隱意,桓權隻是笑,未等他來回答,謝弼便笑著道:
“士衡之意,一是人各有所長,並不能以能否清談定下一個人的俗雅;二是趙駙馬自以為通曉老莊而責難旁人,與聖人之道不相符,反而是不解聖人之道的表現;三則是自謙,聖人以無為萬物之始,這是很深厚的道理,需要去參悟,為什麼要在俗雅這樣的問題上浪費時間呢?”
鄧玠啞然無言,他沒想到短短幾句話其中竟然包含了這許多含義,難怪當時趙駙馬會如此欣賞桓權,鄧玠看向桓權的目光滿是敬佩。
桓權輕笑著擺擺手,道:
“不過是逞口舌之快罷了,算不得什麼,倒是輔嗣的‘無之理至深,難以言明,謂無必謂有,故而聖人也不能說明白啊!’將言不儘意之道論述到了極點。”
桓權對於謝弼的誇讚毫不吝嗇,謝弼自然十分高興,鄧玠瞧著二人心領神會的模樣,縱然不解其意,也覺得頗為喜悅。
趙駙馬邀請桓權三人於亭台水榭處就座,幾人分席而坐,閒談片刻後,笑道:
“有北來僧人於法善寺講學,輔嗣公子、士衡公子、叔寶公子,可有興趣去共聽。”
“所講何物?”
“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