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當年舊事(2 / 2)

權臣手劄 雲曉 6592 字 1個月前

權是女子,儘管母親一直以來都是以男兒教導權,權仍舊知道,權是女子,所以權不願走世人給女娘安排的道路。

聖人言‘學而優則仕’,可我以為這句話,對也不對,對是因為讀書人該肩負起對天下的責任感,不對則是因為這個仕僅僅是針對男子而言的。

母親,您的才華是如此的優異,可這樣的您在亂世之中隻能靠自賣為奴來求生存,這並不公正。”

桓權的話戳中了邵瓊的痛楚,當年的情景如今想來仍舊曆曆在目,邵瓊心中湧出一陣酸楚,卻也隻覺深深無奈,卻又為桓權的語出驚人而震驚,心中甚至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難不成你還要入仕?”

“母親,為什麼我就不可以呢?論出身,我出身大家,論才華,我文韜武略,論人品,我品行端方,在當日的人才品評中,我為上品。

這樣的我,不輸於任何人,又如何不可以呢?母親,拋開性彆而言,我難道不應該去試一試嗎?”

桓權自信的話語落在邵瓊的耳中,令她在震驚之餘,又多了幾分讚賞,同時心中又多了幾分擔憂。

“這些想法你是什麼時候有的?”

“很早以前,大概在父親去世的那一刻我就有了。”

“近十年了。”

“是。這些年來,我勤學苦讀,勤練武藝,就是想練就一身本事,與名士結交,雖未特意交好,但的確存了揚名的心思。

當今之時,九品中正製,對於個人的品評,一看家世,二看聲名,三看才學。

而我如今三者皆存,隻待些時日,等我二十之時,自可順利步入仕途,屆時自可任我施展一番抱負,可若是連一開始的資格都沒有,我必然是不甘心的。”

桓權的話猶如一記重錘打在邵瓊心頭,她竟從來不知桓權有這樣的心思,但若是細細一想,邵瓊又覺得是可以理解的。

桓權和普通女娘生長環境本就不同,她自幼讀的就是典籍,學的就是聖人之道,內心自然就會對聖人之道生出向往。

“不甘心又能如何?世道如此。”

“正因世道如此,我才想要試一試,若是連嘗試的勇氣都沒有,又怎麼會知道世道沒有改變的可能性呢?母親,我願傾儘全力去一試,世道如此,我偏要闖出一條路來。”

邵瓊因桓權鏗鏘有力的話而觸動,桓權的勇氣超出了她的想象,聽了桓權的話,她似乎無話可說,身為母親,身為女人,她也會為桓權的話而震動,但她始終是保持理性的。

“這條路隻怕並不好走。”

桓權輕輕一笑,淡然而又堅定道:

“雖九死其猶未悔。”

邵瓊陷入了沉默,算是承認了桓權的選擇,一個勇敢的母親,以一個謊言,成就了另一個勇敢的女兒。

初雪之時,桓權啟窗看窗外“雨雪霏霏”,神情有些許恍惚,薄雪綠綺,翠竹漪漪。

桓權不由想起過往種種,心中感慨幽歎。

前世桓權早逝,不過十六歲便病重而亡,待醒來時,便已然身處異世,一開口便是哇哇大哭,耳中聽到的是“喜得麟兒”的聲聲祝賀。

桓權是胎穿,在異世有了新的父母兄弟,桓權的父親是當朝太尉,位高權重,其母是郡守之女,知書達理,其兄為太學學子,才秀茂俊。

桓權自幼都是做男兒教養長大的,直到年歲大些,桓權才明白其中緣由。

她的母親邵瓊雖出身大家,然亂世之中,顛沛流離,父母親族都已不在,當年落難,幸賴她的父親桓述相救,後被桓述納為妾室,此後六年,寵愛日盛,直至妊娠有孕。

桓述前有二妻,元配賈氏,因脾性不合,早年和離,曾育有一子,後於戰亂之中身死,後娶妻顧氏,育有一子一女,其子即為如今桓權的兄長桓璣,其女桓媛,出嫁於琅琊王氏。

當年邵瓊有妊,嫡妻顧氏,恐邵瓊誕下兒子,威脅自己府中地位,多次向桓述進讒言,後又於飯食之中下藥,幸而被發現,桓述大怒,遣其歸家。

等到邵瓊誕下桓權時,邵瓊見上女娘,心中憂恐,若是據實以告,桓述年紀已長,恐再難有嗣,時日一久,桓述定會顧念舊情,到時若迎回顧氏,她母女二人定死無葬身之地。

為保母女二人性命,對桓述謊稱誕下麟兒,桓述聞言,果然十分高興,不再提及迎回顧氏一事。

桓述晚年得子,自然十分喜愛,起坐行臥都會帶著桓權,甚至在處理公事時,都會將桓權抱在懷中。

直到桓權七歲那年,桓述因病辭世,享年六十有六,朝廷嘉其忠義,葬禮十分隆重,追贈其為太傅,諡號為“成”,配享太廟。

桓述在辭世之前,為邵瓊請封,為成侯命婦,故桓述雖亡,邵瓊母女也不至於無所依憑。

在桓權的記憶中,父親桓述的印象早已模糊,在父親去世之後,邵瓊仍舊以男兒教養桓權,親自操持家務,教育桓權以詩書經典。

桓權的確想過,父親去世之後,母親仍這樣做的原因,也曾有過種種猜測,不過最終都歸於沉寂,無論母親是出於何種原因,她都是感激母親的。

母親教子極嚴,特彆是自父親去世之後,更是嚴厲,三更睡,五更起不過是常事,十數年來如一日。

桓權自知自己不是天賦型選手,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