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北地之亂(2 / 2)

權臣手劄 雲曉 5545 字 1個月前

“叔彥兄放心,我沒什麼大礙。”

桓權的心情的確有些沉重,但她也不是那種過分沉湎的人,她心裡很清楚,越往北地,隻怕類似的情形會見到得更多。

和謝弼彙合後,兩人將村中所見都告訴了謝弼,謝弼長歎一聲。

幾人都默然無語,北地多戰亂,他們雖早已料想到,親眼見到卻又是另一回事。

接下來的幾天,幾人又接連見到幾處荒地野屍,有的整村被屠,有的是棄屍荒野,有的早已化為一堆白骨,有的卻不過剛死數日,有的是無辜的百姓,有的是餓死的逃兵……

見得多了,漸漸幾人都習以為常,隻是儘量將屍首收斂埋葬,儘一點心意。

幾乎沒有誰去追究這些人到底是怎麼死的,亂世之中,死亡才是常態,戰亂、瘟疫、饑荒,天災人禍,什麼都有可能。

人力微弱,他們也不過是一過客罷了。

幾人經譙郡到達陳留郡途中,在一個小村落中歇腳,這是一個有了四五人的大村落,在戰亂中僥幸保存了下來,聽村裡的人講,這兩年倒太平些。

若是早些年,才是真的糟糕,那時候村子常常被劫掠,他們這些人基本上都是各地逃難聚集過來的,其中大部分之前都生活在幽州、並州等地。

家園被毀,親人遭屠,為了逃命才一直往南逃,最後在這個村子裡棲身,他們剛到這個村子的時候,村子裡也是荒無人煙,想來之前這裡的村民也都各自逃命去了。

老人說起十多年前逃命的經曆,還是忍不住歎息,渾濁的眼中落下淚來,他的兩個兒子都被亂軍殺了,女兒也被擄走了,妻子在逃難中走失……

雖然僥幸保全了性命,一個家卻散了。

幾人聽了都落下淚來,他們都生活於富貴榮華之家,何曾經曆過這些,就算南遷,那也是他們祖輩、父輩的事情了。

夜晚月色皎潔,謝弼睡不著,便邀桓權一起出去走走,兩人走在村子旁邊麥田的小徑上,一時之間誰都沒有開口說話,隻是瞧著月色籠罩下的麥田猶如一池青翠的春水,泛著盈盈波光。

“士衡,這次北遊結束之後,我打算出仕。”

桓權沒有說話,彎下身,折下一根野草,道: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是一首很美的詩,輔嗣以為呢?”

“暮春之時,春服既成……你想說的是這個吧。”

桓權點點頭,看向村子的方向,道: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是天下士人的追求,謝輔嗣,你不會是那個例外的,目困厄而思變,睹窮途而改誌。

江左的輔嗣隻願隨赤鬆子遊,河北的輔嗣難道真的忍心見滿目瘡痍嗎?”

謝弼微怔,隨即悠悠長歎一聲,道:

“知我者,士衡也。”

“非我知君,不過是以常意度之。”

謝弼正待要說話,忽然見一隊人馬殺氣騰騰向村中殺去,兩人頓時意識到有事情要發生。

桓權囑托謝弼,要他自己找個地方藏著,她潛回村子去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謝弼隻猶豫了片刻,就頷首答應了。

謝弼知道自己手無縛雞之力,這種情況,自己也幫不了什麼,就不去添麻煩了。

謝弼在村子外的野地裡焦急地等待著,他能聽到村子裡嘈雜的聲音,多少次他都想衝進村子裡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可到底忍住了。

直到一個時辰後,鐘雅帶著幾個人騎馬從官道上過,喊了幾聲他的名字,謝弼這才從藏身的草叢中-出來,鐘雅一把拉起他,帶到馬上,就朝遠處飛馳而去。

謝弼抱著鐘雅的腰,在隊伍中掃了一圈,沒有發現桓權的身影,心下不安,焦急地發問:

“士衡呢?怎麼沒見著桓士衡?”

“他還有點事,一會兒就來與我們會合,輔嗣放心。”

“村子裡到底出什麼事了?”

直到幾人跑出去有兩三裡地後,才徹底擺脫了那些追兵,幾人側身向山林中跑去,消失在了茫茫的古道之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