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玉昭有些震驚地看著屋子裡的機關,謝昀竟毫不掩飾,直接當著她的麵打開了。
原來他的府邸是真的“彆有洞天”。
謝昀吹了一口火折子,加重了牽著她那隻手的力道,轉頭交代道:“夫人跟緊了,不要鬆開我的手。”
傅玉昭點頭應了一聲,亦步亦趨地踏過他走的路。
興許哪裡走錯了,會射來幾道暗箭,或者又有什麼陷阱也說不定。
謝昀的密室裡會藏著什麼東西?
滿屋子的金銀珠寶?
看著不太像。
如果他有這麼多錢,當初也不至於找自己合作了。
武林秘籍?
一本就能引起江湖動蕩腥風血雨的那種?
這個可能性比較大。
傅玉昭一路揣測著,跟著他走過了長長的一條路,最後立在了一個石門前。
謝昀將手覆在了左邊的銅燈上,輕輕一擰,正著轉了一圈,又反著轉了兩圈。
轟轟轟——
石門緩緩打開。
灰暗的視線讓傅玉昭十分不安,一片漆黑中,隻有謝昀手中的火折子,閃著一絲微亮的光芒。
謝昀緊緊地拉著她的手,慢慢地走進了石門裡麵,才剛踏入,石門便又轟隆地關上,嚴絲合縫,不留任何縫隙。
“夫人在這裡等我片刻。”謝昀將手中的火折子遞了過去,交代了一句。
傅玉昭點頭,手上接過火折子,又怕他沒看自己剛剛的動作,重重地應了一句:“好。”
謝昀輕車熟路地將四周的燭台都逐一點亮,一片黑暗中,他不需要照明就能精準地知曉方位。
因為這地方,他來過無數次。
即使閉著眼睛,他也能知道現在的位置在哪裡。
謝昀走回傅玉昭剛剛戰定的地方,四周牆壁的燭光都已被點亮,燭火通明,傅玉昭熄滅了手中的火折,這才抬眼望去。
心中大駭,頓時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四周,密密麻麻地立著無數的牌匾,牆壁上貼著一塊塊石碑,一行行,從上至下刻著眾多的名字。
她渾身驚甫未定,直勾勾地盯著謝昀,不知他究竟何意。
謝昀在她身邊輕輕開口:“彆怕。”他輕輕地拍了一下傅玉昭的雙手,繼而又將她冰涼的右手握緊,包裹在了自己的手掌心裡。
“這裡,都是我母族的親人,還有沉冤無法昭昭的各位將領。”
他神色悲慟,牽著她的手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大景十年,虎賁軍奉命北伐,領隊的將軍,是我朝最出色的將軍徐書年。在最後茶卡湖一戰中,徐將軍深入敵穴,但他的一舉一動卻好像都被韃子提前預知,中了埋伏。五萬虎賁軍,全軍覆沒......”
“他們為國征戰,馬革裹屍。他們至死都不明白,為何隻是一場普通的北伐征戰,軍報上變成了他們好大喜功,貪圖冒進,最後死於北邊,連一具屍骨都未能被帶回京城。”
“而我舅舅姨母全家,因為當今陛下的震怒,硬是被有心人扯上通敵叛國之名,最後隻能以死以證清明。”
傅玉昭聽著謝昀斷斷續續的故事,頭腦昏脹,似乎聽懂了,又似乎不明白。她看著謝昀情緒起伏太大,最後還是選擇了沉默。
她將另一隻手輕輕覆了上去,拍了拍他緊握的手背。
謝昀抬頭,眼裡的一滴沒有來得及憋回去,直直地落了下來。
“抱歉,讓夫人見笑了。”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跟其他人提起他的往事了。
“來,過來。”
他帶著傅玉昭徑直走到最前麵,上麵赫然立著幾塊牌位,上麵卻纖塵不染,想來是他經常前來擦拭。
傅玉昭看到最前麵幾塊牌位上寫的名字,徐書年和徐瑤華。
謝昀勉強地扯出一抹笑容,對著她道:“徐書年徐將軍,便是我的舅舅,也就是蘭時的父親。當時他奉命出征,還未來得及看到身在繈褓中的蘭時一眼……”
“還有一位,徐瑤華,便是我的母妃,也是曾經寵冠一時的宸妃娘娘......”
宸妃?
一般能用這個封號的,都是極其受到皇帝的寵愛。
傅玉昭有些納悶了。
若是謝昀的母妃如此受到寵愛,為何他會遭受到如此冷遇?還有,當今聖上又怎麼會允許他娶一個商賈之女?
她今天的疑惑實在太多太多了,可偏偏在這種地方,這個時候,她又不好細細詢問,怕勾起謝昀傷心的回憶,給他的傷口上又重重撒上一把鹽。
傅玉昭壓下心中的種種翻湧的情緒,又拍拍他抖動的肩膀,儘量用平穩的語氣道:“彆難過,都過去了。”
“不!”謝昀突然雙目猩紅,欲噴出火來。“在我這裡,永遠過不去。”
“我母親、我舅舅,以及徐府全家一百多條人命,還有虎賁軍上上下下數萬條人命,我永遠都不可能原諒他。”
原諒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