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昀心裡裝著事,一直想找個時機跟傅玉昭好好交心一番。可近日傅玉昭太過於忙碌,他隻有在夜間的時候碰到幾麵,但是又總覺得不合時宜,遲遲沒有機會開口。
傅玉昭對於他自己內心的糾結是恍然未覺,況且她這幾日都帶著他贈予的玉簪子,覺得應該算是珍重他這份心意了吧?但是今日出門,翠玉提醒——
“小姐,你今日要是去參加春日宴的話,那蘇妙妙可在場,可不能這般樸素!”她嘟囔著嘴唇略有不滿。
這都幾天了還不換個首飾,小姐何時這麼窮酸過?!
春日宴,每年世家小姐公子貴族都會舉行參加。今年更是由大長公主親自主持,邀請了京城裡所有有頭有臉的世家小姐們。往年,不管是多大的宴會,傅玉昭都是推托了事,從未參加。可今年,她剛嫁為人婦,又是由大長公主相邀。
於情於理,她都不能再推辭了......
更何況蘇妙妙,也算是她的老朋友了。傅家和蘇家都是從江南一齊到了京城,蘇家也是商賈之家起步,生意上一直略輸於傅家。但他家的長子蘇文懷去年科舉高中,賜進士出身,蘇家從此再也不屑與傅家相爭,自覺高他們一等。
就是他們的小女兒蘇妙妙......
從小以來樣樣都輸給了傅玉昭,不管何事都要卯足了勁與她爭個高下。傅玉昭一直都是一笑了之,雖不想與她起什麼衝突,但也不想被她踩在腳底下。
傅玉昭思索了一番,對翠玉說道:“去拿我的彩雲冠來。”
翠玉臉上一喜。
彩雲冠全身基底都是用純正的金子打造而成,冠頂用了金絲線勾勒成了七色的彩雲,周圍一圈都鑲嵌了各色的寶石,邊緣細碎的流蘇,全都是用最名貴的玉石點綴。在金線牽引下,隻要佩戴著輕輕搖曳,頭上的寶石便會擺動,流光溢彩,似天上的彩雲浮動。
傅玉昭當時拿到這個頭冠時,也就隻佩戴過一會兒,她覺得繁雜冗重,便放入箱底再也沒有拿出來了。
一來,她平日裡不需要穿著隆重參加什麼宴會。二來,戴著這個東西,是真的不方便!
不過春日宴,倒是個可以拿出來撐撐場麵。
翠玉將她的發髻盤的極其高挑,然後小心地將頭麵一點點簪了上去。
頓時顯得她璀璨奪目,雍容華貴,就連傅玉昭自己看著銅鏡中的自己,也都失神片刻。
果然,人靠衣裝啊!
“小姐真的太美了!”寶珠忍不住出聲感歎。
傅玉昭的食指戳了戳她腦門:“就你最會說話。”
寶珠嘿嘿一笑,將手指合攏放置耳朵旁:“我對天發誓,絕無半句虛言!”
言笑晏晏間,她們推開了屋子的門。謝昀正坐在前廳喝茶,聽到動靜抬眸望去,隻覺得眼前一道彩霞流過。
眼前人映在陽光下,明眸皓齒,華貴的衣裳和首飾沒能把她壓下去,反而與她更加相得益彰。
刹那間,他的腦海裡想到了盛開的牡丹。不,即使是再名貴的花朵,此刻在她麵前似乎也黯然失色。
鵝蛋臉、柳葉眉,尤其額頭中間一點金箔雲母花鈿,讓她突然變得妖嬈起來。她輕輕抬眼望過來,好似會勾魂奪魄。
傅玉昭感覺到他灼熱的視線,特地撩起裙擺轉了一圈。
“好看嗎?”
謝昀的眼眸深邃漆黑,猶如一譚深不見底的池水,濃稠得化不開。
他喉結滾動,收回剛剛的視線,嘴角還噙著一絲笑意:“好看。”
傅玉昭淺淺一笑,衝著他微揚下巴:“走了。”
她拖著長長的裙擺,隻留下滿屋餘香和掠過時的一陣微風,踏步往門口早已等候多時的馬車走去。
*
今日設宴的地點就在大長公主府邸。
大長公主身居高位,雖說平日裡也會參加一些宴會,但是自己主持舉辦此等宴會還是頭一遭。
雖然她名義上隻是個公主,但是深受先皇疼愛,和當今聖上的關係也十分融洽,朝中眾人也都敬她幾分。
大長公主的駙馬整日裡醉心書畫,又嗜酒如命,耽於瓊漿玉液之中,兩人一開始如膠似漆,等日子久了,關係也就淡了。所以這麼些年來,也隻生有一個女兒,被封為婉儀郡主。因為從小對她驕寵過度,導致婉儀的性子飛揚跋扈,著實惹人不喜。
眾人摸不透大長公主的心思,莫非是想給婉儀相看?
今日春光正好,滿園春色爭先恐後地冒出牆角,牆垣之間,玉蘭朵朵開放。
京中有頭有臉的家眷差不多都到了場,一些夫人攜著自家的閨女坐在這特地打造的亭台樓閣中間。
大長公主今日特地盛裝打扮了一番,紅色織錦上繡著國色天香的牡丹,幾根泛白的發絲被整齊地梳到了發髻裡麵,再簪了一個碩大的金邊紅寶石頭冠,貴不可言。
雖她已年過暮春之年,但是保養的極好,肌膚依然白裡透紅,眉眼之間也尋不到幾絲皺紋。席中不少諂媚之人,便開始對著大長公主吹捧起來。
“大長公主真真還是如二八少女般美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