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大大方方地朝著大長公主行禮後,便各自扭頭相對而坐,想是都不太願與對方貼坐在一起。
婉儀郡主臉色一沉,這兩人竟還敢就這麼大咧咧地坐下了,還能若無其事跟周圍的人打起招呼?
周圍的幾位世家夫人哪個不是淫浸後宅多年的?婉儀郡主絲毫不掩飾的表情大家都看在眼裡,心裡暗暗歎氣。
就以這位郡主囂張跋扈的性格,這兩個人中,總有一個今日要遭殃了。
婉儀郡主心裡正憋著氣,皺著眉頭一言不發。大長公主瞥見,直接漫笑一聲。她擷起一塊同是粉色的桃花糕,又複而慢慢撚碎:“現如今的小輩還真是好大的架子,來得這般晚,讓京城裡這些有頭有臉的勳貴夫人都這樣乾巴巴地等著,竟也不知道賠禮告罪嗎?到底是......如此不知禮數——”
大長公主蔑視了她們二人一眼,合上了嘴唇。
她話雖沒說完,可在座的混到了這個份上,各個都是人精,哪會不明白她的意思?
到底商賈之女,不知禮數,所以上不得台麵。
傅玉昭淡定地拿起放在她麵前的茶盞,品了一口。
大長公主府裡的茶葉,也不怎麼樣。
蘇妙妙倒是被她們母女二人的話語擠兌得臉頰通紅,坐立不安。
即使是按著帖子上的時間,她們也不算遲到啊?怎麼現在卻被這般羞辱。
蘇妙妙眼眶噙著淚水,更加顯得楚楚可憐了。
出門前,她爹爹還特地交代了,趁此機會結交一些權貴,以最好能幫她哥哥在京中站穩腳跟。
可誰知道這些權貴一個個都看不起她們呢!
她正欲開口解釋,隻見一個穿著淡綠錦文雲織,頭戴五彩寶石珠花的夫人先開了口:“到底是小門小戶出來的,隻怕不太懂京中的這些規矩。”
她拿起手中繡帕掩住嘴唇,輕笑一聲。
蘇妙妙隻覺這一笑,直接譏諷得她心都顫了兩拍。
那位夫人卻依舊不依不饒,睨了她幾眼,問道:“我沒記錯的話,你就是那蘇文懷的妹妹吧?”
蘇妙妙聽到提起她的兄長,定了定心神,答道:“是的。”
“難怪——”那位夫人手中的帕子又跟著甩了幾下,忍不住又笑了:“聽我家老爺說,這蘇文懷迂腐不通變故,今兒瞧見他妹妹,還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呐。”
席間的幾位夫人都噗嗤一聲跟著笑了出來,一個個目光如炬,不懷好意地盯著她看。
蘇妙妙隻覺渾身的血液都衝上頭頂,死死地攥緊了袖子,生怕自己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來。
她知道眼前這個人羞辱她的人是誰了,禮部尚書的夫人。
她在家裡聽爹爹和兄長提起過。
之前她兄長參加科舉,禮部尚書知曉她家有錢,獅子大開口要了兩萬兩銀子。
蘇文懷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他們也怕最後因為這一點錢而影響了他的仕途,忍氣給了。
蘇文懷也是個爭氣的,自己發揮得很好,出來考場得知自己家被訛了兩萬兩銀子,當即便拂袖去範大人的府裡想把錢要回。
可,吃進去的銀子,哪有這麼容易吐出來?
他憤憤然地回府,後麵範大人暗示他再交點銀子便可分得一個好點的官職,他也置若罔聞。
至今還在翰林院做一個小小的編纂。
她往日裡和傅玉昭兩個人鬥嘴爭豔,但素來都是直來直去,哪吃過這種軟刀子。再加上她阿娘也去的早,她也未曾嫁人,哪有人教她這些後宅夫人之間的彎彎繞繞。
她氣極了,又不知道如何開口,萬一不小心得罪了哪位貴人,就給家中帶去禍事。
突然,席中一聲冷哼傳來:“我倒是不知,範夫人今兒才第一次跟蘇小姐見麵,連話都沒能說上兩句,便能推斷出她的性格?”
傅玉昭吹了一口茶,卻沒有喝,繼續閒適地說道:“再者說,蘇公子的功名是聖上欽點的,你的意思是聖上識人不清,還沒有範大人慧眼識人的本領,是嗎?”
“我不是!”張氏急忙怒吼一聲,衝著傅玉昭瞪了過去:“你少在這裡胡說八道汙蔑我!”
“是嗎?”傅玉昭淡淡地轉著手裡的杯子,笑道:“那範夫人怎麼言之鑿鑿的,自己又在這裡先給她人定了論調呢?”
“你!”張氏氣得一時語塞,一口痰水堵住了喉嚨,脖子的青筋暴起。旁邊的丫鬟連忙拿起茶盞讓她喝了一大口水,順著她的背虛拍了兩下。
蘇妙妙撇著個嘴看向傅玉昭。
這麼大一群人裡,居然隻有自己這個昔日的仇敵願意站出來幫自己解圍,心裡湧上的情緒複雜交錯。
傅玉昭看到對麵熾熱的眼神,略微點頭。
她幫的不是蘇妙妙,是自己。
若剛剛她不出口回應一句,這些人下一個目標就輪到她了。
這些世族夫人,最會使得就是軟刀子了,句句紮人心肺。所以她慣不愛參加這些無聊的宴會,今日若不是大長公主相邀,她必會像往常一般找個借口推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