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發劍修冰冷回絕。
決卿依舊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頗為可惜地歎了一聲。
……就這樣吧。
從未如此隱忍過的出竅大能,決定當一次安靜的潛伏者,慢慢接近、俘獲他的獵物。
不過在這過程中,親昵的接觸也是必不可少的。
眉眼微微一挑,決卿望著巫情身上仍淌著血的傷口,殷切提議道:“巫情峰主,我為你上藥吧?”
這話不假,決卿看著巫情身上的傷口,心疼許久了。而作為一宗之主,出竅真君,能讓決卿隨時帶著的靈藥也絕不是凡品。
但黑發劍修還是拒絕了——或是不習慣與他人親密接觸,或是乾脆不大信任青雲宗的宗主。
決卿也沒有強求,索性將靈藥留給巫情,自己十分愜意地向紅泥殿外走去,給黑發劍修一個應對的時間。
……
陸折衣信決卿那般鬼扯的理由才是真的魔障了。
唇上似乎依舊帶著古怪的柔軟觸感,陸折衣蹙著眉,一邊將傷藥用上,一邊換了一套嶄新的白衣。
有濃鬱魔氣護住心脈,陸折衣倒沒什麼性命上的危機。隻是身形有些不便,皮肉上吃點苦楚,是免不了的。
「虛玄君,」陸折衣猶豫了片刻,決定詢問最近和自己關係有些緩和的係統,「……他剛剛那個吻什麼意思?」
虛玄君十分一針見血:「你第一次被親?」
陸折衣回憶最近的經曆,也覺得十分莫名其妙。
他最近和人的親密接觸似乎很多……
還次次是和男人。
“決卿和其他人不一樣。”陸折衣頓了頓道。
「哪裡不一樣?」虛玄君似乎有些不耐煩,在平板的機械音遮蓋下,又顯得隻是錯覺。
「決卿修為已至出竅期,又是青雲宗的宗主,今後少不得要打交道……如果他對我有不一樣的心思,行為軌跡很難推測,可能會破壞今後的部分計劃。」陸折衣沉吟片刻,答道。
可以說是非常有事業心了。
虛玄君:「………………」
陸折衣:「是個麻煩。」
虛玄君:「…………遠離他吧。」
有一個不想談戀愛的宿主,係統莫名安心。
在為決卿惋惜過幾秒後,係統繼續公平客觀地建議道:「決卿這人輕挑,說不定隻是看你長得好看便想拉你進這些情情愛愛的泥潭,宿主以後需得謹慎。」
陸折衣應了。
休想拉我進荒廢正道事業的情愛泥潭。
……
待出了紅泥殿和決卿碰麵時,決卿隻覺黑發劍修身上的氣質似乎更冷厲了。
約隻是上了傷藥,精神了些?
決卿這麼猜測。
和決卿交談了幾句,陸折衣冷不防問道:“那紅衣魔修可是來了?”
決卿心底一沉,看見巫情的傷勢,他已經完全忘了魔修那檔子事:“的確是來了,我和他交手了幾下。也是聽他說殺……重傷了你,才想到來紅泥殿尋你。”
黑發劍修點了點頭,輕描淡寫道:“宗主對晚輩……似乎太過關心了。”
決卿心中微微一沉,覺得巫情果然是發現了什麼,一時竟不知道回什麼說辭合適。
陸折衣停下步伐,安靜地看向顯得十分為難窘迫的青雲宗宗主,很是心裡有數。
便聽決卿也冷不防說道:“我剛才見到峰主時,真的覺得峰主已……遭了毒手。因那肉身上的傷免去不提,峰主魂魄似有散儘跡象,才這般驚悸。”
他突然遲疑地問:“不知巫情峰主身上可還有什麼傷勢不妥?”
其實決卿隻是被問得慌了,一下子腦中亂糟糟,又想起了這檔子事,轉移話題般的提了一下。講到最後才是真的擔心起巫情的身體,才帶上了略強勢的語氣。
陸折衣:“……”
——這在陸折衣耳中和質問也沒什麼區彆了。
可算感受了一回“互相傷害”是怎麼回事。
陸折衣恨不得自己從未開過口,畢竟喪失魂魄還能全須全尾毫無損傷的回來,比起決卿那點小心思的動機要可疑多了。
但越到此刻,陸折衣反而越鎮定。那眉頭微微皺起,眼中竟滿是頹喪的神色:“是我……是我師尊給我的一樣寶器,讓我躲過此劫。”
什麼樣的寶器是這樣荒唐的用途,讓人顯得魂魄儘失?
決卿還要再問,卻被巫情眼中暗沉一片的死氣驚住了。
心中微微一緊,決卿的語氣都下意識放柔和了一些:“怎麼……是出了什麼事?”
陸折衣緩緩答道:“那魔修和我師尊是舊識。”
決卿眉頭微微一挑。
“魔修與我說,他是為了給我師尊報仇而來。我師尊原本已棄魔修道,救了長生門的掌門,謀了個峰主之職……”陸折衣神情平靜,但偏偏決卿瞧著,隻覺得那是強壓下來的鎮定,黑發劍修的眸中分明是一陣冷意。
“可長生門掌門是個真正背信棄義的小人,為了仙器,曝出了我師尊的身份,”陸折衣道,“而我就是那個執刀殺師的蠢人。”
決卿才想起在青雲宗中聽到的風言風語。
長生門巫情真人,是個背信棄義的弑師小人。
決卿當然清楚,巫情心中隻有正道大義,他弑師也絕不是因為害怕被魔修牽連或是討好宗門中那些廢物元嬰……但若此事成真,巫情師尊是枉死之人,或對巫情道心有損。
青雲宗宗主心下微微一驚,寬慰他道:“一個魔修,本就和道修勢不兩立,殺就殺了,峰主還要怪自己不成。”
“我不後悔殺他。”陸折衣垂著眼睫道,“但若掌門是因為這個緣由追殺魔修……”
話中未儘之意,讓決卿高懸起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