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心沉到穀底。
梁朝肅看似禁欲,實則重欲,她這次裝生理期七天,又磨過一個星期五。
這會兒夜不歸宿,隻怕是忍夠了,憋久了,要發泄。
嫌棄在梁家有限製,不能儘興。
還不如跟她算賬。
連城說,“母親禁止我夜不歸宿。”
這條其實是為了防止她晚上勾搭沈黎川,實質發生點什麼。
連城還抗爭過,不想時隔不久,她反倒要感謝這一點。
“怎麼不叫媽媽了?”
連城一頓,她放下了,接受梁母不再是媽媽的事實,可沒想到一個簡單稱謂,他馬上就能揪住。
不由愈發覺得心細如發,縝密不好瞞。
“年紀大了,媽媽是小孩子喊的。”
梁朝肅悶笑,“是有自知之明了,還是怨怪母親不偏向你?”
自知之明……
連城望他,她現在最不缺自知之明。
所以確定他是在點她,不要奢想梁家人的身份,更不要奢想梁家人的認同。
連城應下前一點。
車窗外已經閃過兩條街,她拉回話題,“回家吧,你妹妹晚上不見我,睡不著覺,再受驚見紅可不好。”
“嚇不到她。”梁朝肅眉尾一挑,拿出手機撥號,“知道你跟我在一起,她不會多想。”
連城駭的一把抱住他手,“你瘋了——”
她話音未落,手機裡響起梁母的聲音,“朝肅?有事嗎?”
梁朝肅望著連城,“我跟——”
連城急得捂他嘴。
梁母像是聽到一點動靜,“你跟什麼?”
連城心快從嗓子眼跳出來,梁母跟梁父幾十年恩愛,氣質和煦溫柔,可不代表她是心慈手軟的善茬。
圈子裡貴婦能以她馬首是瞻,一是看在梁家地位上,二是梁母自身手腕足,眼利,心硬,沒她擺不平的事。
倘若被梁母察覺她竟敢跟梁朝肅有貓膩,立即會雷霆行動,她連逃跑的機會都沒了。
“求你——”連城整個人都在抖,拚命做口型。
梁朝肅眉眼發沉。
這一會功夫的靜默,梁母再出聲就嚴肅下來,“朝肅,你身邊是誰?”
梁朝肅拽下她手,“我帶連城——”
他真的說出來了。
連城頹然癱倒,臉上一層層血色褪去,比紙還蒼白慘淡。
一雙上翹的狐狸眼,完全失了神采,整個人乾枯又麻木。
梁朝肅攥緊手機,外麵霓虹迷離一座城,他沉翳如一片幽寂的死海。
“……馬上回去,讓菲菲不要胡思亂想。”
連城倏地一震,死裡逃生的不真實,四肢百骸蔓延的漫長麻木,在這一刻內外夾擊,讓她一時失了反應。
車從西城繞了三天街,又遇上堵車,回到梁家時,已經接近十點。
梁文菲和梁母竟都未睡,坐在客廳等他們。
連城硬著頭皮在外廳衣帽間換拖鞋,梁朝肅動作比她快,先一步離開。
經過她時,疏淡冷漠的模樣,比剛才在車裡掛完電話還冷沉幾分。
連城是一點捉摸不透他脾氣,低眉順眼跟在他後麵,繞過入戶屏風。
梁母立起來,越過梁朝肅,目光直逼連城,幾分慍怒,幾分淩厲。
“物以類聚,狗以群分,朝肅狼心狗肺,菲菲狗仗狗勢,那在你心裡,我是什麼,你父親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