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1 / 2)

撿到偏執傻子後 述月 8165 字 2024-06-24

“小朋友彆緊張,我們就正常了解一點情況,”麵前高大的警察叔叔蹲在林小一麵前,扶著他的肩膀,“你是怎麼帶著你的媽媽從距離這二十幾公裡羊淮山跑出來的?”

林小一整個人都好臟,眼睛腫著,身上青一塊紫一塊。明黃色的卡通短袖像是小了好幾碼,箍在身上緊巴巴的。一邊袖口撕斷了,掛在胳膊彎上,那是下山的時候沒注意腳下的路,滾下來的時候被矮樹叢的樹枝刮壞的。黑色手工布鞋破了洞,腳趾頂出來,已經磨壞了,泥土凝固在傷口上。

他好累,好渴。淚水流到嘴巴裡,感覺喉嚨變得更乾了。林小一抽噎著,暫時說不出話,嗓子好痛。

“前言不搭後語,是不是誰家小孩瞎搗蛋,說胡話呐,”另一人端著保溫杯靠在牆邊看戲,嘴上還掛著笑,“一個小孩就能橫穿羊淮山,那咱都不用乾了!”

林小一聽不懂那人在說什麼,他拉著名喚張哥的民警的衣服,用力往外拽,舔舔乾燥起皮的嘴唇,祈求著:“求你了警察叔叔,求你了,快跟我走!我媽媽要不行了!”

但他那點力氣,撼動不了這麼大的一個成年男子,明明已經十二歲了,身材卻弱小得像是個隻有七八歲的小孩那樣,還得是正常發育的那種。

“王振良!注意言辭!你要不要看看你身上穿的是什麼?!嘴裡說的又是什麼話!?”張哥怒喝,罵的那人臉上掛不住笑,沉臉扭頭走了。

他抱起林小一,邊走邊問他:“小朋友你叫什麼,跟警察叔叔說,隻要你好好說,警察叔叔一定幫你好不好啊。”

可他們的方向卻是朝著局裡麵走的,林小一剛剛已經說重複過很多次了,他得去外麵,去山上,媽媽在半山腰的山洞裡,媽媽的腿壞了,不能動了。

林小一掙不動,隻得著哭泣再重複一遍背了好幾年的話,“我叫林小一,我的媽媽叫林曉依,她是被騙到羊淮山的,她的身份證號是:2321111xxxxxxxx1245……,我媽不在裡麵,我媽在外邊!!你放我下來!”

林小一拳打腳踢,掙的額頭上青筋都起了,仍然掙不開。

張哥按著林小一的頭,對準人臉識彆機器,但林小一實在太不配合了,這樣根本對不準。

“小朋友,小朋友!隻要你聽話!我一定去幫你找媽媽!你先彆動好嗎!把臉對準這個方框,我就帶你去找媽媽!”林小一這才稍微安靜下來,抽泣著看向眼前的屏幕,眼淚蓄在眼眶裡遮擋視線,什麼都看不清。

下一秒,機器彈出一個巨大的紅叉號,下麵跟著四個大字:查無此人。

“張哥……這,這小孩兒黑戶啊……保不準真是……”機器後麵的小警察話沒說完被張哥打斷,“查身份證號!他剛才說的那個,2321111…”張哥卡殼,林小一補充了後半部分。

“看看有沒有叫林小一的失蹤女性!”

等待幾秒過後,小民警一拍桌子緊張道:“有!張哥!林曉依!是有這麼個人!女,31歲,籍貫北城!可並沒有相關失蹤人口的報警記錄啊……”

林小一聽不明白,明明媽媽告訴隻要把這段話背下來,告訴警察叔叔,警察叔叔就會跟著他去救人的。

可警察叔叔沒有啊!!他們說了好多讓人聽不懂的話,做了好多不相乾的事,就是不願意跟他走!

林小一趁著張哥說話不注意,跳下去就往外跑。

所有人都不靠不住,但他自己也可以,他都帶媽媽走了這麼遠了,他一定能行的!

林小一邊擦眼淚邊跑,眼淚挨著臉上的擦傷,殺的很痛,但身上比這痛的地方多了去了,這些跟媽媽比起來都微不足道。

張哥眉頭皺得能夾死幾隻蒼蠅,他拿了車鑰匙,囑咐小警察幫他跟隊長說一聲去出外勤,而後馬上追了出去。

·

“同學?嘿,想什麼呢?回神!”民警在明顯走神的林小一麵前打了個響指,“你昨晚見到在這附近的那個要飯的了嗎,大概這麼高,”他把手比劃到比林小一高一個頭的位置上。

說完他又低頭看了眼手裡的記事本,似乎發現什麼有效信息,抬頭問:“你就是林小一?認識魏遠華嗎,你們是同班同學。”

見林小一沒反應,繼續說:“魏遠華今天中午十二時三十六分報警,說昨晚春華胡同有乞丐惡意傷人,你當時在場對嗎?情況屬實嗎?”

林小一始終低著頭,沒有回答,額頭控製不住冒出冷汗。

民警逐漸有些不耐,“說話!林小一同學,你有義務配合我們的調查工作!”

林小一條件反射,又後退幾步。

叮鈴鈴,步步緊逼的詢問被民警兜裡的手機鈴聲打斷了。

他接起電話,聽那邊講了幾句後回複:“好的,我知道了,這就過去看”。

“林小一同學,看到那了嗎?”掛斷電話後民警指向胡同路口電線杆上的電子眼,說,“昨晚監控顯示那個乞丐最後是跟你一起走的,方向就是你家的方向!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現在!帶我們去你家看看!”

林小一試圖逃跑,最終還是被押著走到家門口,可鑰匙在書包裡,走得急,他根本沒帶。

民警繞到房子對麵,窗戶半開著,不大的小屋藏不下人。翻窗進去的民警搜查了洗手間,裡麵同樣空空如也。

人不見了。

這不是他第一次消失。

林小一被帶到警局簡單做了筆錄,然後就被放回家。

畢竟視頻記錄裡麵顯示,是魏遠華先對乞丐動的手,幾個人欺負一個,乞丐毫無反抗行動。

走訪記錄中也有多名路人表示該乞丐從未表現出傷人傾向,偶爾夜間碰到尋釁滋事的酒鬼,被打了幾拳都不會還手。

事情最終以魏遠華被傳喚到警局撤案,順便警告了一頓,寫了份千字檢查收尾。

案子結了,可林小一呢,林小一怎麼辦呢?

他剛撿回來的人,又沒了。

這是第二次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張水水站在大門邊兒上,手裡拎著林小一的書包。

“給你,作業也在裡邊兒了。”張水水看見書包主人回來,沒關心他渾渾噩噩的模樣,把包擱在地上就走了。

林小一沒心情說話,拿起書包走幾步,坐到門口台階上,頭埋進胳膊裡。

太難了,真的,從小到大,想要擁有什麼東西對於林小一來說,實在太難了,像是一種奢望。

小時候很饞的糖塊,彆的小孩都有的母親的懷抱,路邊撿到的後來卻被燒掉的小人書,村裡有個漂亮姐姐開辦的學堂,後山偶遇的朋友,突然去世的在世界上對他最溫和的奶奶,再後來院子以外的自由,他的所有親人。

從他從記事起到現在,想要的一切從來都得不到,擁有的一切也全都會失去。

為什麼呢?他是災星嗎,他不應該活在這個世界上嗎?

就像媽媽說他的那樣。

“你不應該出來的!你就該永遠埋葬在大山裡!”

林小一其實是有點想哭的,但這麼多年不間斷的噩夢,日複一日的反芻,已經讓林小一流不出眼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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