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吳廣義臉上略過一抹不自然,但在黑暗的遮蓋下沒有被任何人看到。
“看到一株珍貴草藥,本來打算摘點回去,但發現看錯了。”
沉冷的聲音沒有半點波瀾,吳廣義神色正常地將視線從葛安平身上移開,抬腳往另一個方向走。
“那邊沒有溫有衾,走吧,去另一邊看看。”
“哦,好。”
葛安平沒多想,聽完他的話後點點頭,跟著一起離開了這裡。
冷風吹過,草木拂動。
不知過了多久,灌木叢中再度走出一道削瘦單薄的身影。
風將她的衣擺鼓動飛揚,仿佛下一秒就能被風吹走。
白色圓頭皮鞋上沾滿了泥土,一雙微向上翹的眼眸空洞無神,麻花辮長長地垂在腰後,上麵沾著幾根枯萎得毫無生機的雜草。
山頂上,分散尋找良久卻始終沒有結果的同門團團圍繞在一起,麵麵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忽然,草叢後方傳來一陣輕踩樹枝的聲音,同門齊齊回頭,看到來人後又失望地歎了口氣。
“找到了嗎?”有人懷抱著希望問了一句。
那人卻雙眼無神,放空地盯著前方,不知在思考什麼。
“荔枝師兄!”
那人又喊了一便他的名字。
戈禮之如夢初醒般回神,目光下意識瞥向人群最邊上的鄭媛媛,在她的白色皮鞋上凝滯兩秒,喉結微滾,搖了搖頭。
“沒。”
他走到眾人身旁,與同門一樣緊蹙著眉頭,沉默半晌後,忽然毫無預兆抬眸,直直看向吳廣義。
“院長。”
但很快他的眼神又躲閃著移向了彆處,嘴唇翕張,良久後低聲道:“報警吧。”
溫有衾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夜晚氣溫驟降,他卻隻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一會兒被冰封在雪天裡,一會兒被炙烤在火爐中,冷熱交替,難受極了。
這種感受讓他情不自禁地又夢到了記憶最開始的那個片段。
那也是一個寒冽淒冷的晚上。
土塊砌起的房子完全不保暖,冷風透過磚塊間缺少的縫隙徐徐吹進,月光照在房間裡站著的女人身上,在地麵投射出一道邊框模糊的影子。
房間的中央擺著一張木質窄床,床上鋪蓋著一床單薄棉被,一道幼小蜷縮的身影若隱若現。
“冷......”
“媽媽,我好冷......”
寒風如同最具魔力的刀刃,一點一點侵蝕入骨,仿佛每一個關節縫隙都被釘入了冰錐,凍得骨頭都疼。
站在床邊的女人麵色憂愁,眉心緊蹙,徒勞地用手一下又一下地壓緊著棉被,企圖以此抵禦刺骨的冰冷。
“乖崽,不冷了,很快就不冷了。”
女人低緩的聲音徐徐響徹,無力地安慰道。
窗外的冷風怒號著呼嘯,凶猛又殘忍,像是要將厚土下的一切席卷毀滅。
可房間裡卻一片寧靜,嚶嚀聲逐漸微弱,女人半張臉隱在散亂發絲下,注視著那張稚嫩臉龐。
許久,一道低喃聲響起。
“乖崽,媽媽希望你以後每一個冬天都能有厚被子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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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有衾睜開眼睛,入眼的不再是漆黑枯敗的破樹洞,而是一片寬敞明亮的房間。
左手手背上傳來一陣輕微的刺痛,他偏頭,看到了高掛在頂上的吊水。
“有衾,你終於醒了!”
隨著他轉頭的動作,頭發蹭在枕頭上發出了微弱的窸窣聲,旁邊時刻關注這邊動靜的葛安平瞬間扭頭,驚喜地開口。
“我......”
溫有衾張張嘴,卻發現嗓子乾啞得厲害。
葛安平連忙給他倒了杯溫開水,同時摁響了護士鈴。
“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溫有衾一口氣將水喝完,搖搖頭,平複了一下呼吸,想到昨天晚上的情況,連忙又問:“盛璟珩呢,他怎麼樣?”
接過水杯放回到桌麵上,葛安平平日裡臉上掛著的嬉笑和不正經已然消散殆儘,他斟酌著開口。
“他的傷......比你的要嚴重一些。”
聞言溫有衾心中一緊,自己都沒察覺到臉上略過的那抹慌亂,倉促開口追問:“是不是他的腳?骨折很嚴重嗎?”
腦中浮現出昨天晚上無意瞥見到的可怖的彎曲弧度,他心裡一顫,無數個消極念頭閃過,一著急竟是直接掀開被子想要下床,“他人呢?現在在哪?”